这里居住的大多是些做粗重活计、地位低下的老宫人。
小乖灵活地钻入一间虚掩着门的屋子，片刻后出来，对躲在暗处的林澜道：“就是里面那个姓孙的嬷嬷，她好像病得不轻啊，一直在咳嗽呢。”
林澜犹豫片刻，决定冒险一试。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轻轻叩响了房门。
屋内传来一阵慌乱的窸窣声和一个苍老警惕的声音：“谁……谁啊？”
“孙嬷嬷，我是林才人宫里的，路过听闻您身体不适，特来探望。”林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无害。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张布满皱纹、脸色蜡黄的脸探了出来，眼中充满了惊疑和恐惧。
“林……林才人？”老嬷嬷显然知道林澜是谁，更加惶恐，“老奴……老奴卑贱之躯，不敢劳才人挂心……”
“嬷嬷不必紧张。”林澜顺势挤进门内，快速扫视了一下简陋的环境，然后将一小锭银子塞进老嬷嬷手里，“一点心意，请个大夫看看病吧。”
孙嬷嬷看着手里的银子，手微微颤抖，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才人……使不得，老奴受不起啊……”
“受得起。”林澜看着她，压低声音，单刀直入，“嬷嬷，我今日来，是想问问，关于当年……我被人诬陷行巫蛊之术的事。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哐当！”孙嬷嬷手中的银子掉在地上，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风中落叶。
“不……不知道！老奴什么都不知道！才人您快走吧！求您了！”她几乎是哭着把林澜往外推。
她越是这种反应，林澜越是肯定她知道内情。“嬷嬷，我知道您有苦衷。
但我蒙受不白之冤，家族受累，只求一个真相！
若您能站出来作证，我必保您晚年安宁！”林澜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道。
“作证？呵呵……”孙嬷嬷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惨笑，“才人，您斗不过他们的……他们会杀了老奴，就像……就像当年处理掉李嬷嬷一样……您快走吧，就当从来没来过！
为了您自个儿好，别再查了！”她猛地将林澜推出门外，紧紧关上了房门，任凭林澜如何敲门，都再无回应。
李嬷嬷？又一个名字！林澜心中剧震。看来，当年知情的人，不止一个，而灭口行动，也早已开始。
林澜心情沉重地回到偏殿。孙嬷嬷的恐惧是如此真实，可见背后的黑手势力之大，手段之狠辣。
但她的话也证实了一点：巫蛊案确有冤情，而且贵妃的嫌疑极大。
“小乖，我们要加快速度了。”林澜抚摸着小伙伴柔软的毛发，眼神坚定，“对手已经察觉到了威胁，不会坐以待毙。
我们必须在他们再次动手之前，找到确凿的证据。”
小乖蹭了蹭她的手：“嗯！我会盯紧那个孙嬷嬷和长春宫那边的！”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太后宫里的太监来了，说是太后明日想去皇家佛堂进香，点名要林才人陪同。
太后进香？林澜心中一动，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皇家佛堂地位特殊，掌管佛堂的或许是一些资历极老、甚至可能经历过当年事件的旧人……
她欣然应下。然而，她并不知道，这场看似寻常的进香活动，早已被有心人纳入了算计之中。
长春宫内，贵妃王婉如得知太后要带林澜去佛堂的消息，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轻轻划过桌案，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机会来了……沈清澜，这次，本宫要你永无翻身之日！”
夜色更深，浓重的乌云缓缓遮蔽了月光，一场新的风暴，正在寂静的宫廷深处悄然凝聚。
在这吃人的深宫，等待救赎不如成为规则本身。今日，我便从这方寸偏殿开始，让所有人看见，何为效率，何为公平。
秋日的晨光透过雕花木窗，在青石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林澜坐在窗边，小口啜着刚沏好的清茶，目光沉静地扫过院子里垂手侍立的十几名宫人。
离开冷宫已有一段时日，太后赐下的这处“静思苑”虽位置偏僻，却也清静雅致。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是初来乍到的混乱与无序。
原主沈清澜留下的底子太薄，宫人大多懒散，物资发放时常延误短缺，整个苑内弥漫着一股得过且过的颓丧之气。
“喵~”通体雪白的小乖轻盈地跃上窗台，用脑袋蹭了蹭林澜的手腕，碧蓝的猫眼里透着机灵。
通过意识交流，林澜已从小乖那里摸清了这静思苑的大致情况：掌事太监李德全是个滑头，惯会看人下菜碟；几个大宫女则拉帮结派，活计推诿是常事。
“小乖，你说，咱们是继续忍气吞声，等着别人把咱们当软柿子捏，还是……”
林澜放下茶杯，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主动做点什么呢？”
小乖甩了甩尾巴：“澜澜，根据系统对当前环境分析，建立有效的管理秩序是提升生存质量和任务完成概率的最优解。
你那些现代知识，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林澜嘴角微扬。是啊，她可不是那些只会吟风弄月、勾心斗角的深宫妃嫔。
她骨子里流淌着的是现代独立女性的血液，精通的是如何让一个组织高效运转的管理学。
“传话下去，”林澜站起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静思苑所有宫人，无论职司，半炷香后在前院集合。”
命令下达，苑内顿时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宫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新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鉴于林澜近日颇得太后青眼，甚至隐隐有传闻说皇上也关注此地，无人敢怠慢，很快便在前院站成了略显凌乱的两排。
林澜站在廊下，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张张或惶恐、或好奇、或带着几分不屑的脸。她今日穿着一身淡青色的宫装，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清冷卓然的气度。
“今日叫大家来，没别的事。”林澜开口，声音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只是想立几条咱们静思苑的规矩。”
她顿了顿，看到底下人神色各异，才继续道：“第一，职责分明。
从今日起，苑内所有活计，按清扫、膳食、浆洗、采买、花草、近身伺候等分门别类，每人专司一职，白纸黑字，张贴于廊下。
谁负责何事，一目了然。
做得好，月末有赏；出了纰漏，也按章追究，无人可推诿。”
这话一出，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以往活计都是掌事太监或大宫女随意分派，忙的忙死，闲的闲死，且极易产生纠纷。如今这般明确，倒是新鲜。
林澜不理会议论，接着道：“第二，流程优化。
每日巳时初，各岗位负责人需向我简短禀报当日计划及所需物资；酉时末，禀报完成情况与遇到的问题。
所有物资领取、消耗，皆需登记在册，账目公开，任何人可查。”
“第三，绩效考评。
每月底，我会根据各位职责完成情况、差错多少、以及……同僚间匿名互评，评定等级。
优者赏，劣者罚，连续垫底者，静思苑不留闲人。”
三条规矩说完，院子里鸦雀无声。
这完全颠覆了宫人们习以为常的做事方式。
尤其是“匿名互评”和“账目公开”，简直闻所未闻。
掌事太监李德全脸色微变，这意味着他再难从中捞取油水，权力也被大大削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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