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盘饭菜摆放在桌子上，顾棠看得眼神微怔。
芦菔炒肉，干煸鸡块，清炖羊肉，素炒菘菜，猪油炒腌菜，一盘鸡蛋饼，再加一盆米粥。
好家伙！
今儿难道是什么节日不成？
她抬起头问她爹：“今儿是什么日子？早食竟是这般丰盛！”
“啥日子也不是。”顾连山将顾棠爱吃的菜挪到她跟前儿，“就是多做几道菜而已，赶紧吃，多吃一些。”
顾棠不信这话，一脸狐疑的举起筷子，生怕她爹提出什么要求来。
可直到菜进到嘴里，她爹也没说话，坐在自个儿的位子上，自顾自的吃着饭。
顾棠松了一口气，这才一心干饭。
吃过饭，她起身想帮着收拾碗筷，谁料她爹一脸殷勤的拦住她，让她不要动只管坐着，这些碗筷他来收拾，不让顾棠动手。
顾棠一头雾水。
等她爹端着碗筷去了灶房，她忍不住问了老爷子：“爷，我爹这是咋了？看得我心里直发慌！”
三叔公笑了起来：“你爹这是怕自个儿手笨，做不来制香的事，想巴结巴结你，等会儿能多点儿耐心教他。”
“原来是这事。”顾棠那叫一个无语，“多大点儿事？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就是了，这殷勤献的，让人瘆得慌！”
这话将说完，顾平安竟也跟着凑热闹。
“二姐，我怕是也笨手笨脚的，等会儿你多点儿耐心，慢慢教……”
顾棠瞪他：“这还没开始呢！一个个的都说我没耐心！是不是找茬？！”
顾平安顿了顿，不是他们找茬，而是从他二姐以往的表现中，他们便已察觉，他二姐不管是对人还是对事，统统都没啥耐心，若是烦了，随时都会撒手不干！
“咱说好了，不能一生气就说不干了！”
顾棠有点理亏，这确实是她常干的事。
但这回她保证一定不会再出现一生气就说不干了的事。
“你等着瞧！我一定把你们教会！”这话说的异常坚定。
丢下这话，顾棠便去了自个儿屋里拿香粉。
装香粉的袋子全是那种尺长的小袋子，顾棠一手能提两袋子。
她将今天需要用到的香粉全部挑出来，挨个堆到一起，随后喊顾平安过来搬。
她爹顾连山已经清洗好碗筷，将从灶房出来，正好听到的闺女喊儿子搬东西。
听到这话的顾连山二话不说，抢在顾平安开口前朝闺女那边喊：“爹来搬！香粉金贵，你弟毛手毛脚的，这种精细活不适合他！”
从堂屋出来的顾平安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木着一张脸看向他爹，十分不满！
顾连山不理他，抬手将他推到一旁：“瞪着那俩大眼珠子看谁呢？别挡路！”
顾平安更气了！
顾连山找了个背篓，将一袋袋香粉放到背篓里，放满后，便背到堂屋去。
来回跑了好几趟，总算是背完了顾棠挑出来的香粉。
除了拿香粉，顾棠还将手里的制香工具拿出来一套，让她爹一道背着送去堂屋。
香粉顾连山等人早已见过，唯独这制香工具他们还是头回见，个个都稀奇的看着。
众多工具中，大半工具基本是一目了然，多数能猜到它的作用，只有那粗粗的竹筒不知道是作甚用。
顾棠卖了个关子，说等会儿在告诉他们。
从西耳房那边抓了几把糯米进来，放到一个小罐子里，加水，放在炉子上开始煮糯米糊糊。
“煮糯米糊糊作甚？你没吃饱？”顾连山一脸不解。
“这不是拿来吃的。”顾棠解释道，“糯米有粘性，将其加在香粉中，起到粘合作用，这般香粉才能成型。”
顾连山一脸恍然，糯米糊糊还能这样用。
没多会儿，炉子上的瓦罐开始咕嘟咕嘟的响。
顾棠拿勺子搅拌着，直到瓦罐里的水变成糊状，她舀出一点吹了吹，随后伸手抹了一点在手指间轻捻着。
嗯，可以了，黏糊糊的。
将糯米糊糊端到一旁备用，接下来顾棠开始配制香粉。
首先配制的是梦灵香。
薰衣草、沉香、檀香、夜交藤、茯神……
梦灵香需要九种香粉，一一配全后，又加入了楠木粘粉，增加粘合度。
这一步一看便知是在配香，无一人提问题。
显然，他们都默认，香的配方是属于顾棠的。
顾棠非常满意她爹等人的反应，东西她可以给，但你不能强行索要。
“香粉配好后，多混合几遍，之后加糯米糊糊……”
“不加水吗？”顾平安手上拿着笔，竟是把步骤写了下来。
“加不加随意，但要记住一点，若是加水，那糯米糊糊便要少加一点。
若是不加，那就多加一些的糯米糊糊，最后揉搓成泥状，不能太软，也不能太干。”
顾棠将自个儿揉搓好的香泥团递给他们，让他们上手摸摸。
“像我这个程度就行了。最后再不停地按压揉搓。”
“揉搓好后，这香泥可以做成香饼、香丸、香珠、或是线香等。”
顾棠从一大团香泥上揪下来一小团，不停地在手心团揉着，很快便双手发热，技能启动。
伴随着技能启动，系统面板自动弹射出来。
在系统面板的一侧，一面小一号的蓝色屏幕瞬间亮起，一排排选项全都闪烁起来。
顾棠默念着线香，小号蓝色屏幕上的各种选项开始飞速滚动，最终停在线香上。
她拿过那根粗粗的竹筒，将里面细一点的竹筒抽出来，把揉成团的香泥放到竹筒内，最后再将细一点的竹筒重新插进竹筒内，紧紧的挤压着。
“看到竹筒下方这个小洞了没？等会香泥从这里面出来，变成最常见的线香。”
顾棠开始顺时针拧着那根细竹筒，像是在拧螺丝一般。
随着细竹筒转动，底部便越是往下挤压，等挤压到一定程度，下面的小洞开始冒出一条细长细长的线香。
顾棠让她爹拿笸箩接住，等将筒内的香泥挤压完，便将晒香网拿过来，把笸箩里柔软的线香理直摆顺，放在晒香网上晾晒。
这时候的线香从头到尾是一整条的，摆放到晒香网上后，可以根据自个儿喜欢的长度来切割。
顾棠就按照正常线香的长度切割。
全部摆完，再切割掉线香的两端，确保整齐，之后就能拿出去晾晒了。
“如今不见日头，这香就在屋里慢慢烘干吧。”
顾棠将晒香网放到桌子上，方便他们仔细观看，问道：“怎样？看明白了没？谁先上手试试？”
“爹先来！”这个提议正中顾连山下怀，他头一个响应。
说完也不等顾棠说行不行，直接上前揪了一团香泥，开始在手心里团来团去。
顾平安看得眼热：“爹，您让我先呗？”
“去去去！后面排队去！”顾连山不理他，学着顾棠的动作，将粗竹筒内的细竹筒旋转着的拿出来，随后塞进去一团香泥。
等香泥掉落到竹筒底部，再将细竹筒旋转着放进去，一边转一边死盯着出香的小洞，生怕没接住香，让将将“出炉”的香掉在地上。
随着细竹筒不断旋转挤压，出香洞很快便开始出香。
三叔公端着笸箩帮他接香，没一会儿便接了一小笸箩的线香，软塌塌的。
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顾连山喜的一直咧嘴傻笑。
等挤压完筒内的香泥，他迫不及待的接过笸箩，想学顾棠一般找面晒香网，将线香摆上去。
顾棠帮他将晒香网摆好，特意叮嘱了一句：“轻点，用巧劲，不然会断的。”
“知道知道……”顾连山不停地点着头，大手找到香头，以为会像顾棠那般，一捏便能拿起来，结果却因为他不敢用劲儿，捏了两下都没能捏起来。
连续失败两次，顾连山有些急了，猛然用上了劲儿，却又发现劲儿用大了，直接捏成泥了……
顾棠让他别急：“慢慢来，今儿咱们只学这一种，多试几遍，熟能生巧。”
说完这话，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歇着，一脸惬意，没有一丝不耐。
哼！
看谁还敢说她没耐心！
顾棠放松下来，顾连山紧绷的神经也松泛了许多，开始继续尝试。
一连失败了五六次后，终于将软塌塌的线香提起来，接着便尝试往晒香网上摆。
估摸是他动作太用力，将摆到晒香网上，香突然断了，最终晒香网上只留下手指长短的线香。
顾棠瞥了一眼，当即鼓励了一句：“有进步！别着急，接着来。”
有了这句鼓励，顾连山再次升起信心。
于是接下来，他开始表演花样断香。
有拿起来断的，有快到网上时断的，还有都已经成功摆在网上了，结果在整理时断了。
起先顾棠还看得津津有味，之后便渐渐无趣了。
她伸了个懒腰，起身调配降真香和安神香。
降真香做成线香，安神香做成香饼、香丸，送礼时比线香看着好看有排面。
配好香粉后，她将降真香香粉装到一个香囊里，等她爹学会了线香，让她爹做，她做安神香就行。
顾平安瞅了一眼他爹这边，又瞅了一眼顾棠那边，心中非常纠结，不知道该看那边。
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去顾棠那边，暂时放弃他爹这边。
他爹这会子还在断香，等轮到他的时候，也不知要多久，还是去二姐那边跟着学别的吧。
香饼和香丸非常简单，就是来回按压香泥的时间变长了，有点费力气。
等香泥完成后，顾棠扔给他几种木制模具，形状不一，将香泥装到模里，随后压实压紧，过一会儿后，再磕出来就成了。
顾棠不用模具，她靠着技能，硬是徒手捏出各种形状的香饼来，看得顾平安羡慕的红了眼。
“二姐！我日后能不能像你这般，不用模具，直接徒手捏？”
顾棠：……你不能！
“会的，常言说的好，熟能生巧，等你做多了，早晚都会捏出来的。”
这话有点胡扯，但凡是都有万一。
万一顾平安真做到了呢？
总得给人一个希望你说是不是？
顾平安不清楚顾棠心里的弯弯绕绕，顾棠这般说，他也就信了，一脸喜意，手上的动作也不停，没多会便做出许多香饼来。
做完香饼再继续做香丸。
顾平安依旧用模具，顾棠还是徒手捏。
她不但徒手捏，她还拿了小巧的刻刀，将每颗香丸的都刻成圆润的各种小花花。
每一颗都巧夺天工，精彩艳绝！
顾平安这下子彻底把线香抛之脑后，缠着顾棠一心想学香丸的雕刻法。
顾棠挠头，这都是技能带着她做的，若是让她教授这技艺，她还真得好好理一理。
“你这突然要学，我也没个章程，不知从哪儿开始教你。你等我理一理的头绪，回头再教你。眼下，你还是先学线香。”
提到线香，顾平安往他爹那边瞧了两眼，只见他爹还在与线香较劲儿，顿时心凉半截。
这线香怎么会这般难学？
顾棠凑过去瞧，只见晒香网上有了收获，弯弯扭扭的摆着几根线香，长短不一。
说实话，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
但顾棠却没泼冷水，反倒再次夸起来：“又进步了！方才我便说了，熟能生巧！慢慢来，不急不急……”
顾连山抽空瞥了她一眼，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这闺女嘴上说的好听，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
不管了。
真也罢，假也行，他今儿就跟这线香较上劲儿了！
他就不信了，他还能的一直学不会？！
顾连山收回发散的心神，继续开干！
或许是真应了那句“熟能生巧”，从早上到晌午，期间顾连山一直没停过。
终于，上天不负有心人，手里软塌塌的线香终于不断了！
他屏气凝神，一口气将所有的线香全部摆放到晒香网上，勉强算整齐。
顾棠瞥了一眼，马马虎虎吧，算是及格了。
顾连山却是极为高兴，他终于熟能生巧，掌握到了技巧。
顾棠非常有眼力见的送上夸奖：“当初我试着做线香时，整整一个月都在断香。如今您只半日的功夫便掌握了技巧，可见，您这天赋还真是十分难得！”
顾连山十分得意，听着闺女夸自个儿，也不管这话真不真，他听着都是一样的高兴，眉眼里全是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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