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错。”纪阳斩钉截铁说道。
“其一，山贼是赵泼皮引来的，并非我们。”
“其二，今日你若不杀那个二当家，来日就会多一个残杀村民的凶手。”
“其三，永远不要被他人的指责而左右自己的判断和决定。”
李二牛满脸错愕，看向纪阳的目光也变得疑惑起来。
这一刻，她有点看不透这个乡野村夫了。
“既然我没做错，那村民们为什么还要埋怨我，指责我？”
纪阳放下手中东西，走到石桌前喝了口清水。
“认知高度的不同和英雄有罪心理。”
李二牛生平第一次听说这两个词，神情更是不解。
“英雄有罪？英雄怎么可能会有罪？”
纪阳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从前有个靠海的村子，有一日从海里出来一只海妖。”
“海妖说你们每年必须献祭一半收成和一对童男童女，不然就把你们全村人吃掉。”
“村民恐惧，只能照做，因此每年都过得很凄惨，可他们却非常安心，因为不用再担心被海妖吃掉。”
“然而有一天，村子里来了一位道人，那道人听闻有海妖作乱，于是施展神通杀了海妖。”
“可至那以后村民们却惶惶不可终日，在他们的认知高度中，海妖是强大力量的代名词，他们对海妖恐惧，但对道士不会，因为道士和他们一样都是人。”
“村民们担心海妖没死，或者认为大海里还有更多海妖，这个时候，那个道士便成了罪人。”
“在村民们心里，明明只需供奉一半收成和一对童男童女便可平安无事，可现在却每日都在担惊受怕，寝食难安。”
“恐惧支配下，他们早就忘了曾经没有海妖作乱的美好时光，只向往每年朝海妖献祭便能得到安定的日子。”
“所谓英雄有罪便是这个道理。”
李二牛愣愣地看着纪阳，这个故事她狠狠共鸣了。
说起来，她何尝不是大虞英雄。
守卫边疆，驱逐强敌，内平叛乱，铲除奸佞，为了保护这个帝国，她舅舅和数个表兄弟全部战死。
可到头来，那些坐享其成的皇兄皇弟却给她和外公按了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细想一下，这又何尝不是另一个版本的‘英雄有罪’。
“纪阳，你到底是什么人？这话不像是能从山野村夫口中说出来的？”
李二牛想不通纪阳怎么看都是一个种地农民，为何会参悟出‘英雄有罪’这等极端思想。
纪阳挺了挺胸口，一脸得意模样：“我没告诉你嘛？本公子曾经可是中过秀才，这个故事也是来自于我看过的一本杂记。”
李二牛恍然大悟，她还真忘了自己这个夫君以前是读过书的。
“呵...还公子呐，你以后最好少说这个故事。”
“英雄就是英雄，不允许玷污，不然你会惹上大麻烦。”
纪阳自然通晓此理，一个帝国需要‘英雄榜样’来麻痹某些特定人群。
李二牛虽这般说，但心里却对纪阳产生一丝丝钦佩。
好感度从1.5飙升到2.0。
就在纪阳收拾行李时，蒋石头也赶到了他家。
“纪阳，你这是做什么？”
纪阳平静道：“当然是离开村子。”
蒋石头立即把纪阳手中的东西夺过去放在地上。
“纪阳，村民们确实说得有些过分，我代表他们向你道歉。”
“如今大敌当前，你们可不能撇下这一村人离开呀！”
纪阳长叹一声：“不走又能如何？二百多名山贼，你真当我媳妇是铁打的？”
蒋石头立即说道：“你放心，我会和狩猎队的兄弟们做战前动员，到时候咱们一起保护村子，绝不让弟妹孤军奋战。”
纪阳摇了摇头：“石头哥，你放心，我们找到落脚点后会把位置告诉你，到时候你再把位置告诉山贼。”
“或许山贼会看在你们提供情报的份上放大家一马。”
蒋石头闻言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原本还以为纪阳是想要逃走，可现在看来，他竟然是以自己两家做诱饵引走山贼。
一时间，蒋石头对自己刚才的想法感到一阵羞愧。
“我不走。”
突然，一直坐在石凳上沉思的李二牛站了起来。
她缓缓走到纪阳面前，在后者一脸懵逼模样中缓缓说道。
“英雄就是英雄，英雄没罪。”
“村民们也没罪，他们只是被恐惧操控了人性。”
“真正有罪的是海妖。”
“而我...只要杀光大海里的所有海妖，恐惧自然就会消散。”
纪阳愕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杀光所有海妖，可能吗？。
即便可能，那这个杀海妖之人所要经历的苦难，又怎是一具血肉之躯可以承受。
“你们在说啥？什么海妖？咱们村也不靠海啊？”蒋石头一头雾水地看着面前夫妻二人。
纪阳苦笑一声，叹了口气道：“没啥，我们不走了，留下来一起对抗山贼。”
蒋石头闻言立马喜笑颜开：“太好了，今晚我就把狩猎队的兄弟们全都叫过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商量计策。”
蒋石头说完便跑了出去。
看着满院子的行李，纪阳苦笑一声只好在依次再放回原处。
李二牛盯着纪阳忙碌的身影，默默回到里屋将一床崭新被褥扔到柴房。
“介于今日你的表现让本姑娘很满意，这床新被褥就送你啦。”
看着狗窝里的新被褥，纪阳头顶飞过一只乌鸦。
合着自己磨了半天嘴皮子，就换来一床新被褥？。
算啦，好歹也是一个进步，看来距离上床睡觉已经不远了。
“还是媳妇疼我，嘿嘿。”
李二牛撇嘴一笑：“晚上冷，不要着凉。”
说罢，便十分高冷地转身离开了柴房。
门外。
纪小婵背着一个大大包袱，压得腰都弯了。
“叔叔婶婶，咱们什么时候走？”
纪阳干咳两声，一脸尴尬模样。
“那啥，咱不走了，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对付山贼。”
纪小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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