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轻云瑟缩着躲在沙发角落，戒备地看着楚瑶：“你是谁？”
楚瑶刚才就察觉到，许轻云好像是失忆了。
因为见到她的第一眼，没有以前那种阴恻恻的怨恨，只有满眼的陌生。
不过她也不确定，许轻云到底是真失忆还是装的。
她公事公办地开口：“我是《枫浦日报》的记者楚瑶，我是来帮你的。”
许轻云听到“楚瑶”两个字时，原本惊恐不安的目光蹭地一下亮起来。
她稍稍坐直：“原来你就是楚瑶，我知道你，我被关在那个小房子里的时候，看过报纸，我在报纸上看过你很多的报道……”
她顿了顿，说起印象最深的那篇，“你帮过一个近亲结婚生的四个小孩，那小孩里面两个身体残疾，两个智力障碍，因为有你，他们才会得到社会的关注……”
没错，这就是上周才发生的事。
邹杰从《枫浦日报》离开后，直接就进入了新视野。
他在那种高强度竞争中，竞争不过别人，于是就开始搞小动作。
他老家村子里，有一对近亲结婚的夫妻，生了四个孩子。
老大智力正常但是兔唇，老二老三都是痴呆，老四智力和容貌都正常但是哮喘。
生完四个可怜的孩子，这对不负责任的夫妻就直接撒手人寰了，徒留四个孩子在人世受苦。
那个大哥一个人开大货车拉扯弟妹，却被邹杰引导，造谣他们全家关系都很乱，说什么老大和老三生了老四，老二和老三老四都发生关系……
报道是火了，但是这四个人不但受到网暴，还被人欺负到家门口。
事情很快被楚瑶澄清。
邹杰因为报道假新闻被全网抵制，新视野也因为他坏了名声，损失惨重，要开除他。
他又起坏心思，跑去想引导老二老三证明他的说法。
结果被老二一刀捅破了肾。
秦嘉淮知道他的结局后，还感慨过。
有些人，无论给多少次重头来过的机会，都没用。
……
也就是说，许轻云好像是被囚禁了。
囚禁她的人，不允许她上网，但一直给她看报纸，上周她还看到报纸了。
许轻云满眼祈求地看着楚瑶，“我知道你帮了很多人，你能不能也帮帮我？我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好害怕……”
楚瑶冷冷看着她。
她又是这种表情。
看似可怜无助，友好又温柔，崇拜又依赖。
高中时代，许轻云就是用这副模样，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许多人的信任和同情，引导别人孤立她。
私下只有她们俩的时候，她就能用最无辜的语气说出最恶毒的话。
楚瑶身体微微后靠，嘲讽地笑了笑：“九年不见，你这套还是玩得这么熟练，许轻云，这里就我们俩，你不用再演了。”
许轻云一脸茫然：“演？我没有……我完全不记得我做过什么……”
楚瑶也在观察她的表情。
她失踪的这九年，是去进修演技了？还是真失忆了？
楚瑶抱着试探的心态，帮她回忆：
“就因为我家穷，你就污蔑我偷吃你买的三文鱼。你还让暗恋你的人追我，追到我再把我甩了羞辱我。最后你还想把我推到湖里杀了我。还有很多很多的小事，我懒得提了。”
许轻云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更是惨白如纸。
她拼命摇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这么坏……我真的不记得了……包括你说我叫许轻云，我连这个名字都很陌生……”
楚瑶很想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伪装的痕迹。
但许轻云的痛苦看起来那么真实。
那种对自己可能是个坏人的恐惧和排斥，也不像演戏。
楚瑶沉默一会儿，又拿出一张照片。
是当年全班的合照。
上面有她，也有秦嘉淮。
她把照片递到许轻云眼前。
“这张照片里，你认识谁？”
许轻云的目光依依扫过那些青春洋溢的脸庞。
当她的视线掠过照片上的那个男生时，她猛地睁大双眼。
“啊！！！”
她吓得惊叫，挥手狠狠打掉照片，拼命地向后蜷缩，双手死死抱住头！
“不要过来，求求你，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她语无伦次，浑身痉挛般颤抖。
楚瑶微微蹙眉。
也低头看向手中的照片。
照片上，站在她身边的秦嘉淮面容冷峻，眉眼间带着少年人的疏离和锋芒。
她是看到秦嘉淮才吓成这样的？
是秦嘉淮刺激到她了吗？
楚瑶估计自己语言安抚她也不会有什么用，索性直接出去了。
-
“怎么办？”楚瑶和秦嘉淮、徐宁商量。
秦嘉淮说：“先把她送去机构检查，看看身上有没有伤，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在许家还没垮之前，不要公开她已经被找到的事，不能让许兆棠再出幺蛾子。”
徐宁接话：“好，我马上去国外拿到最后一些许家的罪证。姐姐，你准备好做人胎素的重磅报道吧。”
楚瑶也同意：“正好我也去你发现她的地方调查调查，问问这些年有没有人见过她。”
三人分头行动。
-
次日。
许轻云就被送到专业的精神鉴定机构。
柔和的音乐流淌，许轻云在心理医生的引导下慢慢进入梦乡。
即使睡着，她依然眉头紧锁，身体不安地发抖。
一段段充满压迫感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记忆深处，好像是一道扭曲变形的声音，听不出男女，只能听出极致的厌恶。
“看看你这副样子！真让人恶心！”
啪！
那人一边骂，一边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她的脸上立马浮现火辣辣的痛感。
“你真贱”、“活该”、“你自找的”……
无数充满羞辱的词汇，碎片般朝她砸来。
又是一脚踹在肩膀上，她的手臂好痛，好像脱臼了。
可是场景黑暗，她只能看见冰冷的地板，和偶尔晃动的模糊光影，看不见施虐者的脸。
许轻云在治疗椅上不停地发抖，浑身被冷汗湿透。
她又想到楚瑶对她说的话。
她失忆前是个很差劲的人，深深伤害过楚瑶。
甚至想杀了楚瑶。
所以，这个囚禁她、凌辱她的人……
是为了帮楚瑶复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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