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灵定做的金簪做好了，首饰铺的伙计送进来，此刻正搁置在桌上。
李毓灵打开看了一眼，彼时阳光正好铺满室内，有几束光攀上桌面，盖住首饰盒子。
打开了，金光灿灿，与阳光相互映衬，分不清哪一个更刺人些。
李毓灵只仔细瞧过红芝头上见到过金首饰，对金首饰的见识少，也不知道做工如何，只知是远超她所想的。
她很高兴，连带着午膳都多用了半碗饭。
那首饰盒被她放在妆奁旁，她轻轻抚摸着盒盖，慢慢失了神，不知在想什么。
蔻枝见到此，猜想是与大姑娘李苏秀有关，于是连忙扯开话题，说起今日的茶点。
“是柴心记送来的呢。”
“噢？”李毓灵讶异。
这么快就见效了吗？
算算日子，也就十来日吧？
蔻枝端上来，李毓灵一尝，是她上次吃过的桃花酥。
原来不是…
李毓灵垂下眸子。
吃着桃花酥，李毓灵又问起了庙会。
“…有许多贵夫人去老君庙呢，想来今年会更加热闹呢！”蔻枝说。
这些消息也是厨娘告诉她的，厨娘出去采办，遇上老君庙小厨房里的采办，二人是老乡，不免多聊了几句。
蔻枝从厨娘这儿听到消息，原原本本告诉了李毓灵。
蔻枝想去凑热闹，若是从前肯定撺掇着李毓灵明日去了，可上次李毓灵发火让她心里生惧，这次是不敢再说逾矩的话了。
“明日去看看吧。”她还从未去过庙会，也不知是何光景，是否如蔻枝所描述的那样热闹。
打定了主意，李毓灵便喝了药。
这药喝了如此久，眼睛倒是一日比一日虚弱。
明日或许得更注意些，不惹麻烦是最要紧的。
李毓灵在心里告诉自己，也对明日的庙会心生期待，她不自知，但蔻枝瞧出了她的高兴，她心里也松快了许多。
其实李毓灵整日闷着她心里也不自在，蔻枝总觉得姑娘身上像被缠上了蛛网，慢慢的落了许多灰尘，然后日复一日地在这陈旧的绣楼里失去生机。
不过还好，自从搬到了绣楼以后，姑娘比从前出门的次数多了些，虽然眼睛更糟糕了些，但精神气儿好，能多吃饭，蔻枝也高兴，心里知足了。
只有李毓灵还在，她就可以照顾她，可以赚银子，能够养活自己。
李毓灵高兴的情绪没持续多久，她下午去找了她爹李守财，明日自己要出门的事告诉了他，遭到了李守财的强烈反对。
“怎么突然想起要去逛庙会？”李守财犀利的眼神不看李毓灵反而盯着蔻枝，意思明了，他在怀疑是蔻枝又对他小女儿说了什么话呢。
夜娘耳根子软，怕不是……
“爹爹，是我自己要去的。”李毓灵说，她抿了抿唇，料到了李守财会不同意，但没有预料到反对的态度如此强烈激进。
李毓灵出声解释，声音温软，一如从前脾气乖顺的模样，李守财一下子就心软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但心里有自己的坚持，只放缓了语气，劝道：“夜娘你身子不好，前两日风寒才刚好，这又要出门，爹实在是不放心。”
那日晚上睡着后再睁眼就是蔻枝一张焦急的脸。
她染了风寒。
不知是在马车上被冻的还是夜半没盖好被子，总之整个人一下子就憔悴下来。
她发热了两日，第三日退了下去。
就这么静静休养着，日子就过到了二月十四，行庙会的前一日。
李守财一半拿这个作为借口，一半是真的不放心。
大病初愈，眼睛又没好全，人挤人的庙会，如何能放心。
若是从前他还能庇护一二，如今他也只能在家里休养他的腿伤。
李毓灵还想再说，但心里已经是知道结果，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机会说服爹爹，一双明亮的眸子垂下，失去了璀璨的光辉。
李守财看着小女儿这模样实在是有点儿心疼，但他又不得不想尽办法去阻止她。
一来二去，着实煎熬。
“既如此，那…”李毓灵欲要起身告退，却听见身旁传来一道女声。
她抬眼看去，只能看到模糊的一团身影，但那声音她记得清楚。
是她阿姐。
李苏秀跨入门来，道：“既如此，那便让单铭一同去，反正他明日下午就不当差了，赶上晚上的庙会，来得及。”
此话一出，既解决了李守财所担忧的事，让李守财不得不再找出别的理由来，又满足了李毓灵想去的想法。
李毓灵站在原地有些惊讶，出于礼节还是喊了声“阿姐”。
李苏秀不自在地皱了皱眉，当着李守财的面没有露出什么鄙夷的神色。
她很快就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什么了。
很快。
姑且先忍忍。让贱妇之女先松快两日。李苏秀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
“…单铭恐怕不会愿意。”李守财顺着李苏秀的话说道。
李苏秀含笑回道：“庙会热闹，单铭一人终究孤独，他既然是爹你的徒弟，我们自然是要拿他当亲人一般对待。既然小妹想去庙会看看，那便遂了她的意吧。”
李守财短促地皱了一下眉，还想再说什么，就被李苏秀又接话：“况且小妹这些年来一直因眼疾受苦被困于后院，许多趣事儿她都不知道，今年既有了想去的主意，也是难得，爹你就允了她吧。”
李守财本还想再找别的理由拒绝，但脑海中一下子想起来上次阿秀对夜娘冷脸相对的画面。
这次阿秀主动来劝说他，应是想与夜娘缓和关系吧。
自己若是再固执，反倒让姐妹俩失去一个缓和关系的机会。
庙会人多，夜娘又会带幕离，身旁有单铭和蔻枝跟着，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守财心存侥幸，心中的天秤到底是偏向了李毓灵。
“罢了罢了，你姐姐既为你考虑这么多，我再不允，反倒被你二人一同埋怨老古董。”李守财有心想要调解二人关系，故意对李毓灵说出李苏秀有多在乎她。
蔻枝偷偷瞥了一眼，看到了大姑娘那绷着的脸。
这好像…不太像是在为姑娘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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