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绫之热泪盈眶，嘴角扯出了一抹微小的弧度，“看来在外公眼里，我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呢。”
以前的她，什么都不缺，按部就班地按照家里给她制定的计划走，唯一的叛逆就是联姻一事，在失去后，才懂得有亲人说教和关心，是一件多么圆满的事情。
外公外婆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家人，不管她是不是苏家真正的千金。
苏绫之竭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保证道：“外公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杜老头神色松了松，收了话，“好了，等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回来吃顿饭。”
“好。”
“去看看你善琪那丫头在屋里干什么，让她带你去胡同里逛一逛，咱们胡同里的中秋是最有烟火气和文化韵味的。”
“好。”苏绫之乖巧应着。
找到表姐时，她正在屋子里梳妆打扮，彼时已经换好一身汉服襦裙。
杜善琪看向了镜子里的人，笑着对她道：“之之，我也给你准备了一身汉服，你先去穿上，一会我给你梳妆打扮一下，我们一起去胡同里逛一逛。”
“刚刚外公也说让我们出去走走。”
杜善琪转过头来，问她道：“爷爷刚刚神神秘秘地把你喊到院子里，跟你谈了什么？”
苏绫之如实道：“婚姻的事情，怕我乱来。”
“看来爷爷还是更疼你啊，我成年这么久，他都没跟我提过那些事情。”
“外公对待我们这些小辈都是一样的，他是想让我把男朋友带回来看看。”
闻言，杜善琪赞同道：“的确得带回来给我们见见，没有见过家长，不准结婚。”
苏绫之点头，“嗯。”
说完，她看向了放在床边的那身裙子，转移话题问她道：“裙子会露肩吗？”
身上的印子还没消，她有点不太敢穿。
杜善琪回道：“不会，天冷了，特地给你准备了稍微厚一点点的，别看我现在这么穿，一会我还要加上披肩。”
苏绫之走了过去，拿起那身裙子看了一眼。
总共有三层，是清透的蓝紫色，软烟纱上面还缝制了亮片，白色丝线绣成羽扇般花瓣，泛着浮光掠影。
作为一个时装设计师，下意识的反应是看衣服的布料和绣工，这么巧妙的走线她还是第一见，不由得多研究了几眼。
她对古装这一块的了解不太深，她主要擅长的东西，偏向于时尚结构，其次才是绣工。
“作为一个时装设计师，碰上我们的传统服装，整不会了吧。”杜善琪笑道：“要不要我帮你穿？”
“不要，我自己来，穿个衣服有什么难的。”说完，苏绫之便抱着衣服进了浴室。
后来，果然折腾了一番功夫，才弄明白这裙子该怎么穿。
出来时，正好碰见外婆敲门进来。
“我说你们待在屋子里那么久还没出门，原来是在打扮。”杜老太眼角的褶皱里盛着的温柔慈祥快要溢出来了般。
杜善琪回应道：“奶奶，今天中秋，当然要打扮得漂漂亮亮过节呀。”
“年轻就是好。”杜老太感叹了一句，随后，她便朝苏绫之招了招手，“之之，你过来，我给梳头。”
杜善琪听后，装作不乐意道：“奶奶你偏心。”
“你少说点话，以前你小时候，我给你梳过多少次头发，哪里就偏心了。”说着，杜老太将她的发卡盒里，能用的都薅了过来。
杜善琪无奈止住，将另外一个盒子的发饰和首饰给了她，“这些才是跟那身汉服配套的。”
杜老太打开盒子琢磨了一阵，随后搬了一张小凳子，将苏绫之带到了院子屋檐下，让她坐在自己的前面。
象牙梳齿从她头顶轻轻划过，皱纹堆叠的手拖住发稍，杜老太声音轻缓道：“晨起梳头三十遍，青丝如墨不早白。”
苏绫之知道，这是外婆年轻时听戏养成的特殊讲究，坚持了半辈子。
“外婆，一会你也跟我们一起出去吧。”
“我就不去了，我要是走了，晚饭谁来布置。”
“我们一起去外面吃，这样您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做饭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外面的饭菜哪有家里的好，中秋晚餐要在家里吃才有节味，你们难得回来一趟，你还是第一次在这里过中秋，胡同里有很多好玩的，适合你们这些小姑娘，我就不去了。”
“好吧。”
苏绫之安安静静坐在她的腿间，满院子弥漫着清新馥郁的桂花香，浓而不腻，氛围温馨得让她贪恋不已，仿若待在这里，一切俗世杂念都没有，只想守住此时此刻。
“转过头来，让我看看。”
苏绫之转过头来，只见外婆拿了一个银丝凤发簪，往她的发髻里簪。
又挑了一对细闪的银丝流苏，固定在她的头顶两侧，接着又拿了些叫不出来名字的小头饰，在她的发髻周围装饰。
完成最后一道工序，杜老太将剩下垂坠的卷发梳顺，把一对流苏耳坠给她，“耳环也戴上，外婆老了，眼睛都不太好使喽。”
她是笑着说的，脸上洋溢着浓烈情绪。
苏绫之从她手里接过耳环，一边戴一边对她道：“外婆那么有气质，一点都不会觉得老，什么手艺活都会，连这么传统的发髻都会梳，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您不会的。”
杜老太宠溺地笑出了声，“家里就数你和善琪那丫头嘴甜，听着真真叫人开心。”
“那是因为外婆本来就很好啊。”
耳坠戴好后，苏绫之露出一抹轻盈的笑：“怎么样，好看吗？”
杜老太欣赏地看着那张灵动的脸庞，“好看，善琪那丫头还挺会选的，这身裙子的颜色和发饰都跟你很配，有灵气。”
说着，杜老太粗糙的指腹温柔地抚过她额前那两撇碎发，“我外孙女真的跟天上的小仙女一模一样。”
被她这么夸，苏绫之脸上的笑意渐浓，忙举起了那面镜子照了照，观赏着自己的发饰。
镜子里视角有限，并不能看到整个头的情况。
不过从正面来看，所有发饰都搭配修饰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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