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案几旁，祁晏安正执棋与皇帝对弈，御案左右两侧则站着姜献和姜珩。
进去后她看到里边的人，祁晏安、姜献和姜珩竟然都在。
她只扫了一眼，便收了视线跪下来对着皇帝行礼“臣谢槿宁，拜见陛下。”
“嗯，起吧。”
“谢陛下。”
姜元承的目光只落在面前的棋盘上，并没有看她。
“爱卿来的正好，帮朕看看此局何解啊。”
谢槿宁抬眸看向面前的棋局，棋盘上，黑子如铁骑压境，白字如铜墙铁壁，两相争夺不下，竟找不出一出可以落子的地方。
谢槿宁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祁晏安，这人同皇帝对弈，竟然逼得这么紧。
“臣愚钝，棋艺粗浅，看不出头绪来。”
她话音刚落，一边的姜珩就开口说道“谢令史谦虚了。”
“武安王棋艺精湛，又与谢令史有故交，想来谢令史的棋艺也是不差的。”
“哦？”姜元承忽然来了兴趣，这才将目光落在了谢槿宁身上“爱卿同容与竟有故交？”
皇帝忽然称祁晏安表字，让谢槿宁愣了一瞬。
谢槿宁从前以为祁晏安是个趁皇帝病重，靠手段夺得摄政王之位的人。
如今看来，皇帝对他好像真的恩宠有加。
还没等谢槿宁回话，姜珩就抢先说道“父皇竟然不知么，谢令史当年一路上京，可是得了武安王相助。后来一次上元灯节，儿臣无意冒犯了谢令史，还是武安王出面相护。”
“竟有此事？”皇帝带着打趣的目光瞧了眼祁晏安“你想来性子沉稳，竟也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时候。”
“可不是么，当时儿臣十分惊讶，此事说来还是儿臣误会了谢令史，真是令儿臣汗颜。”
谢槿宁瞧了眼皇帝，又瞧了眼姜珩，心中明白了几分。
这父子俩是在唱双簧啊。
祁晏安笑道“当年谢令史于臣有救命之恩，臣不过是在报答恩情，并无其他意思。”
“是么。”
姜元承似是料到他会这么回答，脸上仍旧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可朕听闻，前一段时间潼儿与谢令史出门踏青，是你救了谢令史。”
“恰好路过，便出手救下了，也只是举手之劳。”
两人交谈间十分自然，仿佛只是在唠几句家常。
祁晏安更是神色自然地瞧了眼姜献，对着姜元承说道“要真说起来，二皇子与谢令史的交情应当更深些。”
谢槿宁眉间微微皱了一下，垂眸看着地上。
太奇怪了。
今日的祁晏安一直在撇清自己和她的关系，如今更是要把她和姜献联系起来。
姜元承在听到二皇子三个字的时候，脸色显然沉了沉，却还是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哦？我竟是不知。”
“也就是前几日发生的事情，彼时谢令史在薛府遭人陷害，恰遇二皇子出面，这才得以将恶人带走。”
“武安王过誉了。”一直在旁没有说话的姜献开口道“当日之事，全是谢令史运筹帷幄，才能揭开恶人的真面目，儿臣不过是凑个热闹，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祁晏安忽然发出了笑声，对着姜元承打趣道“陛下您瞧瞧，二皇子对谢令史真是维护得很啊。”
他明明在笑，可谢槿宁站在一边，却丝毫感受不到他发自内心的笑意。
甚至，她从他笑着的脸上看出了一股悲伤。
祁晏安脸上挂着笑容，明明是在说谢槿宁的事，夸着姜献，可他一眼都没有看姜献，也没有看谢槿宁。
准确地说，是从谢槿宁进御书房以来，他的目光一刻都不曾落在她身上。
他到底想做什么……
姜元承并没有接祁晏安的话，只是笑了笑，转头看向谢槿宁。
“谢令史以为，朕的二皇子可有帮上你的忙。”
谢槿宁听后，低着头，没有立刻回答。
这简直是个两难的问题。
回答有，就是在说她与姜献有私交。回答没有就更不行了，这简直是在打皇家的脸面。
而谢槿宁也已经看出来了，今日这一出，完全是在试探她究竟对姜献有没有心思。
姜珩从她进来开始，就一直把她往祁晏安身上安关系，想来是他自知自己娶了谢沐瑶便不可能再娶她谢槿宁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至少不能让她嫁给姜献这个竞争对手。
而皇帝，似乎也并不想让她嫁给姜献，屡次拿祁晏安出来说事，也未必是真的想撮合她和祁晏安。
毕竟这世道，桃花太旺对女子而言并不是好事，到时候脏水一泼，她谢槿宁也没资格嫁入皇室了，那皇帝自然也不用为早年的婚约而忧心。
唯独只有祁晏安……
他好像真的想让她嫁给姜献。
这几日来，祈晏安的举动令她觉得怪得很……
谢槿宁敛了敛心神，低头朝着皇帝回道“陛下，二皇子帮上了微臣，却也没帮上微臣。”
二选一，谢槿宁选择二者取其中。
“哦？”姜元承说道“此言何意。”
“回陛下，微臣一介书令史，虽说手中握有证据，可要说服薛府众人以及带走那位在京城中声名远扬的同尘道长，实非易事。”她说着，朝姜献笑着点了点头“所幸二皇子及时出现，这才免了一番波折。”
“至于为何没帮上……”
“那日之后，京城中便流言四起。二皇子出手相助于微臣，却落人口舌，微臣心中甚为愧疚。”
谢槿宁说得字字恳切，让人找不到一点错处。
皇帝似乎这会才真的把谢槿宁放在了眼里，上下打量了谢槿宁一眼。
御书房内，安静地出奇。
奴才们屏息静气，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就连姜献和姜珩都不敢说话。
唯独祁晏安，他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笑。
“哈哈哈……”
姜元承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御书房内。
“好，好啊，今年的会试真是人才济济。”
这话落地，原本紧张的众人才长舒了一口气，姜珩立即接话道“父皇英明，父皇有真龙之气，自是引得天下才子尽入朝堂之中。”
姜元承的目光还未从谢槿宁身上移开，他笑道“谢爱卿聪慧过人，此次查案有功，便升你正六品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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