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让那位蹲在地上久久沉默，但，心里早就已经有想法的洪哥抬起头瞄了我一眼。
随后，他站起来，跟我说：“兄弟……借一步说话。”
说完，他转身就走。
我无奈地笑了笑，看了一眼周天真之后，就大着胆子追了上去，很快，就跟着他来到了屠宰室后面的院子。
院子里摆放了许多塑料桶，刺鼻的气味，让我有点来到化工厂的感觉，我看了一眼塑料桶，里面漂浮着一层白花花的东西，有点类似于内脏，那画面，实在是有点让人恶心。
“吧嗒！”
我听到一声打火机的声响，就看向了那位洪哥，他抽着烟，吞云吐雾，看上去很惬意。
他的表现，让我对他产生了十足的佩服心里。
都已经肺癌了，居然还能这么潇洒地抽烟。
“咳咳……”
只是，他刚抽两口，就咳嗽起来了，呼吸也变得艰难起来。
我笑了笑。
这，或许就是身不由己吧。
他看了我一眼，随后说道：“小兄弟，我在这行干了有三十年了，我见过的鬼，比见过的人都多，你这个人啊，很滑头的。”
我笑着说道：“怎么说？”
他不屑地笑了笑，说道：“你出现在这里，根本就不是意外，我绝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是意外，一切，都是精心安排好的。”
我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对于他的话，我充满了赞同，因为，我也经历过看似非常意外但是，实则是早就安排好的事，现在，他所经历的，确实是我精心的安排。
但，我否认道：“你，还怀疑我是警察的卧底？”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太清楚你是不是警察的卧底，但是，我可以肯定一件事，你来这里，一定是安排好的，你的目的呢，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再去猜测了，太累了，我这辈子，不是在跟人斗，就是在跟鬼斗，要不，就是跟老天爷在斗，我遇到的每个人，每个鬼，我都要绞尽脑汁去揣测他们到底是人是鬼，太累了，那种感觉，真的太累了……”
他说完，就极其疲惫地抽烟。
我笑了笑，对于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江湖大哥，我越发地能够与他产生共鸣了。
是的，那种跟人，跟鬼，跟天斗的滋味太累了，我现在在监狱里，遇到的每个人，我都不能以本来的面目跟他们相处，我必须要对她们真实的面目去做揣测，去跟她们斗，斗智斗勇。
输与赢，关乎生与死，迫使你，连停下来认输的机会都没有。
看到我有几分赞同共鸣的神色。
他就笑了笑。
随后跟我说：“天真这个孩子呢，我从三岁起就接手了，我知道我不是他的父亲，我也从未想过要去做她的父亲，之前的一切，也都只不过是在演戏罢了……”
我听后就皱起了眉头，有些意外，调侃道：“洪老大，你可真是一个优秀的演员啊，你的演技，真的让我有点意外，我之前都信了，我还挺同情你的，作为一个男人，辛辛苦苦耗费一生付出情感养大的孩子，居然处心积虑的要逃离自己，我还觉得你挺悲哀的，没想到，你居然，是演戏的……”
他呵呵笑了笑，抽了口烟后，说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做这一行的，演技差的，都死了……”
我听后，十分赞同，但是，我心里有些害怕了，因为，我自以为看透了这位洪老大的真面目，但，这个时候他的坦白，反而让我的自信全部都被踩碎了，这让我对他，不得不又要进行重新分析，重新定位，重新……安排计划……
果然，斗争无处不在，又变换风云啊。
我好奇地问道：“那……你图什么呢？演一个深爱她的父亲，能得到什么呢？”
洪老大呵呵笑了笑，随后问我：“你有没有养过狗？”
我摇了摇头。
他随即十分唏嘘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跟过一个老大，他特别喜欢养狗，他得到一个狗崽子之后，就会给它戴上项圈，这个项圈一旦戴上去，一辈子都不会取下来，直到死，都会戴在那条狗的脖子上。
戴上项圈之后，我的老大就会对这条狗进行虐待，首先是要饿它三天三夜，快要把它饿死了，然后在给他一口吃的，饿完了之后，每天早中晚吃饭的时候，都会暴打它一顿，每每会把狗崽子打得半死不活。
那时候，我就觉得这种养狗的方法很残忍，但是，效果却非常的好，那条狗，对我的老大非常的听话，我老大对那条狗可以说，言出法随，对我老大极其忠诚，直到我老大被警察围捕击毙的时候，那条狗，还扑上去跟警察搏斗，被警察给击毙了。”
我听后，就皱起了眉头，不太理解他想说什么。
看到我疑惑的表情，洪老大笑着说道：“我很喜欢那条狗，因为它太忠诚了，让我觉得，狗这种生物，很有灵性，所以，在我出道之后，我就开始自己养狗，但是，我很蠢，我居然觉得我老大那种养狗的方式很残忍，不人道，而且也错误地认为，如果我对我的狗比我老大好，我养出来的狗，一定会比我老大那条狗还要忠诚，至少，不会背叛我……”
我听后，就察觉出一丝端倪来了。
他说的是狗，但，应该说的是人。
我随即问道：“那条狗，背叛你了？”
洪老大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很聪明……聪明的把之前所有的蠢都给暴露了，一切，都只不过是你演戏罢了，咱们都是好演员，所以，咱们都能活下来。”
我听后，就毛骨悚然，额头上，不知不觉就冒出来一层密密麻麻的汗珠来。
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毒贩的可怕。
他看着我汗流浃背的模样，就笑起来，没有纠缠我之前演戏的事。
而是说道：“我把那条狗当做儿子一样来养，我带他出道，帮他大杀四方建立堂口，甚至打算让他坐我的位置……但是，突然有一天，警察出现在了我的家门口，几十把枪对准我，那一次，我差点丢了命，我的老婆为了让我活下来，硬生生的扛了警察十几枪……”
他说着，眼神里就产生了无尽的恨意。
我眯起眼睛，无奈地笑了笑。
他随后说道：“是那条狗出卖了我，他觉得，我退得太慢了……”
我听后，就唏嘘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也有责任。”
洪哥听后，哈哈笑起来，似乎并没有觉得我说错了。
他随即说道：“是的，我的责任很大，几乎完全是我的责任，这个血的教训，让我领悟了一个终极的人性哲学。”
我听后，就饶有兴趣地问道：“什么哲学。”
他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手里的香烟丢在地上。
随后十分凌厉地跟我说道：“虐待产生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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