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
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可比那道声音先感知到的，是他铭记于灵魂深处的气息，楚修铭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比思想先行一步抱住那个人，他的半身。
记忆与情感的海水泛滥交融，淹没了两半分别已久的灵魂。
楚修铭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他眼眶干涩得厉害，该是流不出泪的。但半身温热的、切实的体温，透过衣物与气息传递给他，温暖的雨水落在干涸的大地上，宛若历经漫长黑夜后，在第一缕晨曦中的新生。
沉闷的天空，利爪划破肌肉，巨掌拍碎骨骼，尖锐的蛇牙刺入皮肤，毒素在血管里流通……无数密密麻麻的痛苦淹没过楚修铭的灵魂，拥抱着半身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分不清是过大的欢喜还是刻骨的悲痛心酸。
“师兄……”
楚修铭有千言万语想说，但吐出口的却是这个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的称呼。
君逸临安静地抱住楚修铭，激涌的海水同样淹没了他，但他没有作声，默默体味着他的半身的喜与悲，痛苦与迷茫。
他们本就是一人，从来为彼此不可替代的唯一，欢喜与悲痛永远相连。
“辛苦你了，师弟。”
泪水双双打湿了对方的肩膀，他们拥抱着彼此，支撑着彼此，靠在彼此的怀里，皮肤与皮肤相触，灵魂与灵魂偎依，享受着这短暂的安心。
良久，沐璟激荡的情绪平静下来。
两人微笑着相觑，无需言语说明，他们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清楚对方的近况，于他们而言，只要相见，中间就不存在分别的时光。
“咳……”安静的氛围被有别于两人的第三道声线打破，楚修铭与君逸临同步转头，向发声处看去，被这整齐到非人的动作与神情注视，半透明的灵魂身形吓得都不稳了。
某一个瞬间，他甚至幻视两人的面容一模一样。
他身旁的另一个灵魂嗤笑出声。
“万云启，万冷筠？！”楚修铭难掩诧异，脱口而出，“你们不是死了吗？！”
君逸临脸部线条骤然紧绷，上扬的嘴唇直直抿出锋利的弧度，看着两个‘死而复生’的灵魂，眸中是蕴而不宣的杀意。
楚修铭套话，一旦有不对，君逸临就负责动手。这是异变发生的那一刻，两个半人就心有灵犀安排好的。
灵魂体万冷筠讥讽的回答：“是死了，可多亏你在背后帮了那个废物一把，不然我还活得好好的。”
他目光从两个动作亲密的人身上扫过，越发讥诮：“玄天宗的新任大师兄和魔修交往如此密切，真该让外面的人看看。”
这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很大，在场四个智慧生物里，唯有两个玄天宗人，只有一个魔修，大师兄是谁不言而喻。
如果是过去，君逸临不论多不情愿，也必须表现出该有的情绪。
但现在不一样，系统不在。
所以君逸临极为冷淡的扫了一眼万冷筠，丁点震惊愤怒的情绪都懒得表现出来，主打一个风轻云淡、满不在乎。
“师弟，做得好。”他甚至笑着夸赞了楚修铭。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万冷筠没看到想要的反应，意兴阑珊的闭嘴，君逸临为什么是这副表现，他懒得探究，他只是自己心情不好，也不想别人好过。
万云启倒是好奇，但也清楚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好几眼君逸临微笑的表情，真难得。
“我们也不知道，我自爆时整个意识都碎裂开来了……”
万云启抖了抖，灵魂被撕裂的感受，他这辈子都不想体验了，痛都是轻的，那难以形容的恶心才是重点，再让他来一次，他恐怕无法再做到那样果决的自爆了。
“自爆后，我的意识还模糊存在，”万云启说，万冷筠在他身后冷哼，“一般情况，没有凭依的灵魂碎片消散得非常快，更不用说我本来就是自爆，碎得非常彻底。”
“但我们，估计是因为我哥和灵域之间的联系，消散速度很慢，坚持了好几天都没有散完。再后来，我就只记得一片金光了，后面我就不知道了，我们昏迷了过去，醒来就成这样了。”
万云启指着自己半透明没腿，像是蝌蚪的灵魂身体：“然后就看见楚道友你和君……呃……”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称呼君逸临，现在的情况下，除非想引起矛盾，否则叫人魔修是不成的，但叫道友，万云启觉得也不合适，对方现在可是确实的魔修。
“君逸临。”万云启一停顿，君逸临就猜到他在想什么，抿唇片刻道。
万云启讪笑着点点头，生硬的补完后面的话：“……和君逸临深情拥抱。”
楚修铭的手光明正大的握住君逸临的手，十指相扣，皮肤尽可能的接触，看着万云启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冷了些。
“那把剑，你们了解多少？”君逸临没让话题长久停留在这个无用又尴尬的称呼问题上，直指重点。
“我也不太清楚，但是……”万云启迟疑道，“我和兄长大概率成为了这把未出世的剑的剑灵，或者说铸造的关键材料。”
“大概率？”
万云启耸肩，光棍道：“感觉是这样告诉我的，你要我拿出证据我是肯定拿不出来的，这把剑的威能我都不清楚。”
“其他人怎么样了？”万云启看向楚修铭，虽然从楚修铭之前的表现，他能看出人大概率是安全的，但不亲耳听到楚修铭确定，他心还是有些定不下来。
他身后，万冷筠的表情更糟糕了。
但没人管他。
楚修铭对万云启道：“很多长老受了伤，有三个长老被非白夜抓走，弟子们都没有出事。”
看着万云启忐忑的眼神，想到这家伙为了把万冷筠带走而自爆的做法，楚修铭顿了顿，道，“被抓走的三位长老里没有万宝阁的。”
“也没有玄天宗的。”
君逸临抿直的唇角弯了弯，握着半身的手更紧了，微笑的弧度一闪而过，他盯着万冷筠对万云启道：
“你和他现在是什么关系？我不放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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