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底眼开现混沌，月圆夜至决生死
影的身躯在玉佩光芒中化作缕缕黑烟，消散在冰谷的寒风里。那些从潭底钻出的黑色藤蔓也随之枯萎，蜷缩成焦黑的绳状，坠入冒着热气的碧绿潭水，激起一圈圈诡异的涟漪。
林羽握着发烫的太阳玉佩，掌心已被灼出淡淡的红痕。他望着水潭中央那处不断翻涌的暗红色光晕，心跳如擂鼓——那便是影口中的“混沌眼”？
“这水……在变少。”李逸尘突然指向潭边，只见原本没过脚踝的潭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岩石，岩石缝隙中渗出丝丝缕缕的黑气，与玉佩的光芒相触时发出“滋滋”轻响。
林婉儿蹲下身，指尖轻触退去水迹的岩石，猛地缩回手：“好烫！”她指尖沾着的水珠竟在瞬间蒸发，留下一点焦黑的印记，“这潭水不是温泉，是混沌眼散发出的邪气在灼烧冰层！”
三人后退数步，眼睁睁看着潭水彻底干涸。潭底中央的岩石突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出现在眼前，沟壑中翻滚着浓稠的黑雾，隐约能看到无数惨白的光点在雾中沉浮，像是无数双绝望的眼睛。
“那是什么？”林婉儿的声音发颤，下意识攥紧了林羽的衣袖。
林羽盯着那些光点，喉咙发紧：“是被混沌眼吞噬的魂魄。”古籍中记载，混沌之源以生灵精魂为食，看来这混沌眼便是它汲取力量的媒介。他忽然想起黑袍人的话，“月圆之夜，吞噬生灵”——今夜的残月若圆，不知会有多少魂魄遭殃。
“还有两天。”李逸尘望着天边的残月，声音沉重，“我们得想办法阻止它。”
话音刚落，冰谷入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披裘衣的身影跌跌撞撞跑进来，竟是之前在石窟中遇到的“老者”！此刻他脸上的伪装已剥落，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容，嘴角淌着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
“救……救我！”年轻人扑到林羽脚边，死死抓住他的裤腿，“影大人骗了我们！黑袍人根本不是要长生，他要让混沌眼吞噬整个冰原，甚至……整个天下！”
林羽皱眉：“你是谁？”
“我是黑煞教的外围弟子。”年轻人咳着血，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爹娘是商队护卫，十年前被冰煞害死，我为了报仇才加入黑煞教，以为能找到真相……可上周，我偷听到黑袍人的计划，他要在月圆之夜用万魂血祭，彻底唤醒混沌眼，到时候……没人能活！”
李逸尘警惕地看着他：“我们凭什么信你？”
年轻人急忙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纸，双手奉上：“这是我偷抄的血祭阵图！黑袍人说，混沌眼周围有四座冰台，对应着‘生、死、离、合’四象，只要毁掉其中一座，血祭就无法完成！”
林羽展开羊皮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阵图，四座冰台的位置标注得清清楚楚，离混沌眼最近的“生”字台旁，还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符号——与他怀中的玉佩形状一般无二。
“你知道这些冰台在哪？”林羽的声音带着审视。
“我……我只知道‘生’字台在冰原最东侧的冰窟里，那里有黑煞教的教徒看守。”年轻人的眼神闪烁，“其他三座……只有黑袍人的心腹才知道。”
林羽与李逸尘交换了个眼神，后者微微点头——无论真假，这都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我们去冰窟。”林羽将阵图折好塞进口袋，“你若敢耍花样，我保证你比影死得更惨。”
年轻人连连点头，挣扎着站起来带路。冰原东侧的冰窟比想象中更近，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远远望去，那冰窟像是巨兽张开的嘴，洞口挂着厚厚的冰帘，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火光。
“里面至少有十个教徒，都带着法器。”年轻人躲在一块冰岩后，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在‘生’字台上刻符文，说是要在月圆前完成最后的布置。”
林羽观察着地形，冰窟左侧有一道斜坡，坡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逸尘，你从左侧绕到坡上，用火箭射他们的火把，制造混乱。婉儿，你跟我从正面突破，目标是冰台。”他将太阳玉佩塞进林婉儿手中，“这玉佩能镇邪气，你拿好，别离开我身边。”
林婉儿握紧玉佩，指尖传来熟悉的暖意，点了点头：“你小心。”
李逸尘早已搭好弓箭，背上背着捆好的易燃干草：“放心，看我的。”他猫着腰，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雪地里。
林羽深吸一口气，抽出短剑，朝着冰窟冲去。“什么人？”洞口的守卫察觉到动静，举着狼牙棒便迎上来。林羽侧身避开，短剑横扫，精准地削断了对方握棒的手腕。守卫惨叫一声，林羽没给她喘息的机会，一剑刺穿了她的咽喉。
洞内的教徒被惊动了，纷纷举着法器围上来。这些人的招式比影和之前遇到的傀儡更凌厉，手中的弯刀泛着黑气，显然也被混沌之气侵蚀了。林羽护着林婉儿且战且退，目光始终锁定在洞中央的冰台——那是一座丈高的冰台，台面上刻满了与阵图上相同的符文，符文凹槽中流淌着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腥甜的气味。
“快！阻止他们破坏符文！”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教徒嘶吼着，手中的骨鞭如蛇般甩来，直抽林婉儿的面门。
林羽将林婉儿往身后一拉，短剑格挡骨鞭，只听“当”的一声，手腕竟被震得发麻。这面具人的实力，竟比影还要强几分！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只见李逸尘站在坡顶，将点燃的干草捆狠狠扔了下来！干草穿过冰帘落在地上，瞬间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将洞内的火光都压了下去。
“就是现在！”林羽大喊一声，趁着教徒们慌乱之际，拉着林婉儿冲向冰台。
面具人见状，怒吼着追上来，骨鞭带着风声抽向林羽的后背。林羽反手将短剑掷出，逼得对方侧身躲避，自己则借力跃起，抱着林婉儿落在冰台上。
“婉儿，用玉佩！”林羽喊道。
林婉儿立刻将太阳玉佩按在冰台中央的凹槽里。玉佩与凹槽严丝合缝，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台面上的符文像是被烧红的烙铁，发出“滋滋”的声响，暗红色的液体迅速蒸发，留下焦黑的痕迹。
“不！”面具人发出绝望的嘶吼，骨鞭疯狂地抽向冰台，却被玉佩的光芒弹开，鞭梢瞬间焦黑。
洞外传来更多的脚步声，显然是其他教徒被惊动了。李逸尘冲了进来，一箭射穿了一个教徒的胸膛：“快走！这里待不住了！”
林羽拉着林婉儿跳下冰台，三人朝着洞外冲去。那个黑煞教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想必是趁乱跑了。跑出冰窟很远，还能听到身后传来面具人愤怒的咆哮。
“‘生’字台毁了，血祭应该成不了了吧？”林婉儿喘着气，脸颊冻得通红。
林羽却摇了摇头，望着天边渐圆的月亮：“黑袍人谋划这么久，绝不会只有这一个后手。我们得找到其他三座冰台。”
李逸尘突然指着冰原西侧：“你们看那边！”
只见远处的雪地上，有一串新鲜的脚印，朝着冰原深处延伸。脚印很深，像是有人背着重物行走，最奇怪的是，脚印旁还散落着几粒炒豆子——正是素衣女子给林婉儿的那种。
“是那个年轻人！”林婉儿恍然大悟，“他说不知道其他冰台的位置，是在骗我们！”
“追！”林羽当机立断。这年轻人既然知道“生”字台的位置，没理由对其他冰台一无所知，他的逃跑，定是要去给黑袍人报信。
三人顺着脚印追了约莫一个时辰，脚印在一处断崖前消失了。断崖下是深不见底的冰谷，谷中弥漫着白雾，隐约能听到诵经般的声音。
“他跳下去了？”李逸尘探头往下看，眉头紧锁。
林羽却注意到断崖边缘的冰层上，有一道细微的裂缝，裂缝中嵌着块布料，正是黑煞教教徒穿的黑袍料子。他伸手一掰，裂缝突然扩大，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的冰壁上刻着个“死”字。
“这是‘死’字台！”林羽心中一凛，“他不是逃跑，是来这里报信的！”
三人钻进洞口，里面是一条狭窄的冰道，尽头隐约有红光闪烁。走近了才发现，红光来自一座冰台，台面上绑着数十个村民打扮的人，正是灵隐村那些曾被他们救过的孩子和老人！
“婆婆！”林婉儿失声喊道，只见老妪被绑在最中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显然受了不少苦。
“别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见那个黑煞教年轻人站在冰台旁，手中举着一把燃烧的火把，火把下是一滩黑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气味，“这是混沌油，一点就着，你们敢动一下，这些老东西就都变成焦炭！”
老妪艰难地抬起头，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愤怒：“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我们村收留你，你却……”
“收留我？”年轻人突然笑了，笑声癫狂，“你们村的人都把我当疯子！只有黑袍大人说我有天赋！等混沌眼苏醒，我就能成为新的神明，你们这些凡夫俗子，都该给我陪葬！”
林羽悄悄向李逸尘使了个眼色，后者缓缓举起弓箭，箭头对准年轻人手中的火把。“放了他们，我可以让你活。”林羽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活？”年轻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等月圆一到，整个世界都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活在你的怜悯下？”他说着，将火把凑近那滩混沌油，“你们不是想救他们吗？那就一起死在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逸尘的箭到了！箭簇精准地射中年轻人的手腕，火把“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却没有点燃混沌油——李逸尘用的是钝箭头。
“抓住他！”林羽大喊着冲上前。年轻人惨叫着想要逃跑，却被林婉儿扔出的桃木梳砸中后脑，顿时晕了过去。
三人迅速解开村民们身上的绳索。老妪握住林婉儿的手，气息微弱：“孩子……黑袍人在‘离’字台等你们……他说……只有用你的心头血，才能彻底唤醒混沌眼……”
林婉儿浑身一震，脸色瞬间惨白。
林羽的心沉到了谷底。难怪黑袍人一路引导他们来到冰原，难怪影会伪装成素衣女子接近他们——他们从一开始，就把林婉儿当成了最后的祭品！
远处传来悠长的狼嚎，像是在宣告某个时刻的到来。林羽抬头望去，天边的残月不知何时已变得圆满，皎洁的月光洒在冰原上，将一切都染成惨白。冰原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那道吞噬魂魄的混沌眼，在月圆之夜，彻底睁开了。
“我们去‘离’字台。”林羽的声音异常坚定，他握住林婉儿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冰冷的指尖传递过去，“不管他要做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李逸尘拍了拍背上的弓箭，箭囊里只剩下最后三支破魔箭：“对，大不了就是拼一场，咱们仨还怕他不成？”
老妪从怀中摸出个小小的桃木符，塞进林婉儿手里：“这是我用毕生灵力画的护身符，能挡一次致命伤。孩子，活下去……桃林还等着你们回去呢。”
林婉儿握紧桃木符，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滴在冰冷的冰面上，瞬间凝结成冰。她望着林羽和李逸尘，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们一起回去。”
三人朝着冰原深处走去，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混沌眼睁开的方向，黑气如狼烟般冲天而起，与皎洁的月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诡异而壮丽的画面。
他们知道，前方等待着的，是黑袍人的最终阴谋，是混沌之源的恐怖力量，是生与死的终极考验。但此刻，他们的心中没有恐惧，只有彼此紧握的手，和那份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彼此、守护这片土地的决心。
月圆之夜，冰原之上，决战的钟声，已经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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