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菊堂的炭火烧得正旺,沈眉庄靠在软榻上,看着母亲将一叠叠细棉布码进樟木箱,眼眶微微发热。沈母刚从老家赶来,鬓角还沾着旅途的风尘,却一刻不停地忙活着,手里拿着个小布包,里面是晒干的艾草和益母草。
“这是你外祖母当年留下的方子,临产时煮水熏洗,能顺些。”沈母将布包塞进妆奁底层,又指着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木柜,“那里面的铜盆、剪刀都用艾草煮过三遍了,刀刃磨得光溜,绝不会伤着人。”
沈眉庄握住母亲的手,那双手因常年操持家务而有些粗糙,却带着熟悉的暖意:“娘,宫里有太医和稳婆,您不必这般费心。”
“宫里的人哪有自家人尽心?”沈母瞪了她一眼,眼眶却红了,“你是娘唯一的女儿,当年让你进宫,娘心里就没踏实过。如今怀了孕,更是半点差错都不能有。”她压低声音,“前阵子那碗酸梅汤的事,想想都后怕。这宫里什么人没有?娘不亲自来看看,寝食难安。”
沈眉庄垂下眼,想起那日的惊险,指尖微微发颤。母亲带来的不仅是这些杂物,还有一箱子银锭子,进宫前就托人打点了内务府和御膳房,连洒扫的小太监都塞了银子,只求他们能多照看几分。
“娘把你嫁妆里的那些玉器首饰都当了,换成银子方便打点。”沈母抚摸着她的发顶,声音哽咽,“那些身外之物哪有你金贵?只要你和孩子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沈眉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知道,沈家虽算不上顶级勋贵,却也是书香门第,母亲素来爱体面,如今为了她,竟能放下身段去打点那些奴才,可见是急坏了。
“娘,您放心,我会小心的。”她吸了吸鼻子,“太后和皇后都照看着,太医也日日来诊脉,不会有事的。”
“太后皇后是面上的体面,真要出事,还得靠自己。”沈母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平安锁,上面刻着“长命百岁”,“这是娘在老家庙里求的,你贴身戴着。”她替沈眉庄戴在脖子上,冰凉的银锁贴着肌肤,却让人莫名安心。
正说着,采月进来回话:“小主,刘太医来了。”
刘畚走进来,见沈母也在,忙行礼问安。沈母起身回了礼,却没避开,只站在一旁看着他给沈眉庄诊脉。
“沈贵人胎气安稳,只是近日天寒,需多饮些温补的汤羹,切忌生冷。”刘畚诊完脉,恭敬地回话。
沈母连忙问道:“刘太医,我女儿这身子,到时候生产会不会吃力?”
刘畚温声道:“沈贵人身子底子尚可,只要好生将养,定能平安生产。臣会按时来诊脉,有任何不妥,随时让人找臣便是。”
送走刘畚,沈母又叮嘱了采月许多注意事项,从饮食到作息,事无巨细。沈眉庄看着母亲鬓边的白发,忽然觉得,这深宫再冷,有母亲这颗心牵着,便也有了底气。
“额娘,您在京里多住些日子吧。”沈眉庄轻声道。
沈母看着沈眉庄脸色略微苍白:“宫里规矩大,娘住久了反而不妥。”她心疼整理着沈眉庄的衣襟,“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别胡思乱想。等你生产完,娘在宫外给你和孩子祈福。”
存菊堂的门刚掩上一半,刘畚便停住脚步,目光在宫道两端扫了一圈,见雪地上只有扫雪太监留下的凌乱脚印,才压低声音对采星道:“方才在太医院,碎玉轩的崔姑姑来找过我。”
采星一愣,手里的灯笼晃了晃:“崔姑姑?崔槿汐?找刘太医何事?”
“说是莞贵人身子不适,请我去把把脉。”刘畚的声音压得更低,眼尾的余光始终留意着周围的动静,“我以沈贵人的方子尚未核对为由,回绝了。”
采星心里咯噔一下,捏着荷包的手紧了紧。莞贵人自己有温太医,为何突然要找刘太医?难道是……她不敢深想,忙将手里的荷包递过去,那荷包沉甸甸的,绣着缠枝莲纹样。
“刘太医费心了。”采星的声音有些发紧,“我们小主最是信得过您。再过2月小主便要生产,到时候还要劳烦您多照拂。”
刘畚接过荷包,指尖触到里面银锭子的棱角,不动声色地揣进袖中,语气却郑重了几分:“沈贵人的胎,我自当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采星脸上,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只是沈贵人经了上次的事,身子本就虚,眼下最要紧的是‘保重’,万不能再劳心费神,更不能让不相干的人和事扰了心绪。”
采星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刘太医是在说,他是沈贵人这边的人,绝不会掺和碎玉轩的事,更在提醒沈贵人,要提防着些,别被旁人算计了去。她忙点头:“刘太医的意思,奴婢记下了,定会转告小主。”
刘畚这才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几句安胎的忌讳,便转身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雪后的宫道格外寂静,他的脚步声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的轻响,很快便消失在暮色里。
采星站在门口,握着灯笼的手有些发凉。她转身快步回到殿内,沈眉庄正靠在软榻上翻看母亲带来的家书,见她进来,抬头问道:“刘太医走了?”
“走了。”采星走到榻前,压低声音将方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小主,莞贵人突然找刘太医,会不会是……”
沈眉庄握着信纸的手猛地收紧,信纸被捏出几道褶皱。她想起甄嬛近来的疏远,想起自己腹中的孩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又闷又沉。
“她自己有温太医,何必找刘畚?”沈眉庄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害怕,是失望。那日在碎玉轩喝下红花酸梅汤的事,她虽没明说,心里却始终存着一丝疑虑,如今甄嬛私下找她的太医,更让她觉得那层隔阂又厚了几分。
“刘太医说,让小主保重身子,别被不相干的事扰了心绪。”采星轻声道。
沈眉庄沉默了许久,将信纸放回桌上,指尖冰凉。她想起刚入宫时,她和甄嬛、安陵容挤在碎玉轩的暖阁里说笑,那时多好啊,以为能做一辈子的姐妹。可这深宫,终究是磨人心的地方。
“我知道了。”沈眉庄的声音平静了些,却带着一丝疏离,“往后碎玉轩那边的事,不必告诉我了。我现在只想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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