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沉的夜幕很快降了下来，北狄王庭的大帐内却灯火通明。
牛油蜡烛在青铜灯架上噼啪作响，将帐内照得亮如白昼。
我端坐在客席首位，看着眼前这场诡异的盛宴——萨奇捏竟破天荒地将慕容卓和云晖都放了出来。
慕容卓一袭素袍，蒙着白绸的眼罩坐在我左侧。
尽管双目失明，他依然保持着世家公子特有的优雅仪态，修长的手指轻抚着酒杯边缘，似乎在通过触觉感知周围的一切。
“丞相，来尝尝这个烤羊排。”
我将最嫩的一块肉夹到他碗中，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
他的手指微微一颤，随即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多谢陛下挂念。”
右手边的云晖见状，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位被囚多日的安乐王，虽然消瘦了不少，但眼中的贵气却丝毫未减。
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三哥，你少喝些！”
我低声道，“今夜，朕有大事要办。”
顺势又夹了一块烤羊腿放入云晖的碗中，老三俊秀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温软来。
“三哥明白，你向来都不打没准备的仗。再说，三哥的酒量你也是了解的...”
云晖压低声音，手指在桌下比了个手势——
这是我们龙夏军中常用的暗号，示意外围已有接应。
酒过三巡，帐内的北狄贵族们渐渐放肆起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老臣突然拍案而起，酒气冲天地指着我嚷道：“不过，是个外族来的乳臭未干的小子，何德何能让我们尊敬的王上如此厚待！”
“是啊，是啊...更何况，现在还是我们大王的阶下囚，竟有脸坐在上位？”
营帐内愉悦的气氛，忽然安静了不少。
坐在上方的北狄大王，萨奇捏端着金杯，眯着眼睛没有出声，显然是默许了这场挑衅。
去他二大爷的，老子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小小的北狄也想拿捏我？
我慢慢放下筷子，指尖在酒杯边缘轻轻敲击——这是给慕容卓的暗号。
他微微颔首，右手悄然缩进了袖中。
“这位大人，朕今年二十有五，登基已有数十载。不知在您眼中，怎样的年纪才算不‘乳臭未干’？”
我面带微笑，声音却不怒自威。
那老臣被噎得一怔，随即恼羞成怒：“黄口小儿也敢称孤道寡！在我们北狄，王位是要用鲜血换来的！”
“你又怎知朕的皇位不是用鲜血换来的？”
老子可不能忍，别人无视我为了龙夏国付出的一切。
不知怎地，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端坐着的慕容卓。
为了龙夏国，我牺牲了一切，甚至连自己的本心都要一直控制着。
“哼，你不过是仰仗你们龙夏国先帝的宠爱，才能登上这皇位罢了。若说偌大的龙夏国，哪位王爷不比你的血统纯净，你只不过是一个没落雪国的遗腹子罢了。”
这狗老头，居然公然骂我，连我死去的亲娘也一并给骂了。
——
孔子能忍，老子忍不了。
我欲起身，一直站在我身后的阿黛一只手缓缓地搭在我的肩膀上。
她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冲动。
深吸一口气，忍——
在我的人没到来之前，我忍着。
那老头似乎没有打算放过我，萨奇亚公主坐在北狄王的身边，一副看戏的模样。
北狄的小老头继续说着，竟抽出腰间佩刀，“你敢不敢与我比试比试？”
帐内顿时一片哗然。
云晖和慕容卓不约而同地，同时站起身，却被我抬手制止。
我缓缓起身，解下腰间龙凤玉佩放到慕容卓手中：“既然，这位大人有意赐教，朕自然奉陪。只是刀剑无眼，若有不测......”
“生死有命！”
老臣狂笑着跳入场中，刀尖直指我的咽喉。
萨奇捏终于开口，却是在火上浇油：“尊贵的陛下，我们北狄的规矩，比武助兴是常事。不过您贵为天子，若是不便......”
小瞧我了不是？
云昭这小子可是从小就习武，再加上先前我在昔阳县的几次实战经验，我对自己的武力值可是相当的自信。
我轻笑一声，脱下外袍递给老三云晖。
他接过时，指尖在我掌心轻轻一划——这是在告诉我袖箭已备。
“可汗多虑了。”
我走向场中，“只是不知这位大人想比什么？”
老臣狞笑着挥舞弯刀：“就比谁先见血！”
吆呵！
老匹夫年纪一把，口气也不小。
老子可不是什么软柿子，任谁都能捏的。
那老臣却是暴喝一声，弯刀如毒蛇吐信般直取我的咽喉。
刀锋未至，那股凌厉的杀气已经刺得我皮肤生疼。
“陛下小心！”
云晖的怒吼在身后炸响。
我身形急转，刀锋擦着脖颈划过，带起一阵凉风。
老臣见一击不中，刀势突变，改刺为削，弯刀划出一道银弧横扫我的腰腹。
帐内顿时乱作一团，北狄贵族们纷纷退避。
我足尖点地急退三步，腰间玉带“铮”地一声被刀锋斩断，玉佩应声落地。
“老匹夫好快的刀！”
我冷笑一声，趁机抄起案上割肉用的银刀。
这短刀不过七寸，在老臣的弯刀面前简直像孩童玩具。
“嗤！”
一声轻响，剑锋在他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第一滴血。”
我收剑而立，“还要继续吗？”
营帐内竟然响起一阵“唏嘘”之声，北狄王和萨奇亚的脸上露出了惊叹的神情。
那不知死活的老臣，摸着脸颊的血迹，眼中燃起疯狂的火光：“小畜生找死！”
他竟完全不顾比武规矩，弯刀直取我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从慕容卓袖中激射而出，“叮”地一声击偏了弯刀。
我抓住机会，银刀如游龙般刺出——
“噗！”
剑尖穿透老臣右肩，带出一蓬血花。
他惨叫一声，弯刀“咣当”落地。
我剑锋一转，抵住他的咽喉：“现在，是谁乳臭未干？”
营帐内再次无声......
所有北狄贵族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们最勇猛的战将竟败在一个“文弱”的中原皇帝手中。
萨奇捏那张肥胖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肥胖的手指紧紧攥着金杯。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
一个浑身是血的斥候跌跌撞撞冲进来：“龙夏大军...卫阶...东门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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