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城破，血色残阳映照着满城狼藉。
摩尼教的旗帜在残破的城墙上猎猎作响，城内哭喊声、咒骂声交织成一片人间炼狱。
官吏府邸被洗劫一空，曾经高高在上的官员们，如今成了刀下亡魂，鲜血染红了青石板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吕师囊站在城楼上，俯视着这座被他征服的城市，心中涌起一股豪迈之情。
翌日清晨，温州府衙内，气氛肃穆庄重。
吕师囊高坐主位，下方是摩尼教的重要头目——江南十二神。
方百花一袭白衣胜雪，宛若神女，静静地站在吕师囊身旁。
她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道：“圣公含冤而死，此仇不报，我摩尼教颜面何存？”
“圣姑所言极是！”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的汉子起身附和，“童贯那狗贼，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其余众人也纷纷应和，群情激愤。
方百花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意，即刻挥师北上，攻打福州，取童贯狗头，祭奠圣公在天之灵！”
“圣姑且慢！”一个身形精瘦，眼神锐利的男子站了出来，正是擎天神沈刚，“我军连日征战，将士疲惫，粮草也需补充。不如休整几日，再做打算。”
方百花秀眉微蹙，略一沉吟，道：“也好，那就休整三日，三日后，大军开拔！”
“圣姑，依末将之见，不如暂缓北上，先南下攻取福建路其余州府，扩充兵马，积攒粮草，再图北伐也不迟。”吕师囊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方百花微微一愣，转头看向吕师囊，帐内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江南十二神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方杰站在方百花身后，眉头紧锁，目光在吕师囊和方百花之间来回游移，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上前一步，刚想开口……
方杰刚想开口，却被方百花抬手制止。
她目光如冰，直视吕师囊，语气中带着一丝质问：“吕将军，你这是何意？莫非你认为我攻打福州，是妇人之见？”
吕师囊不慌不忙，起身抱拳，解释道：“圣姑明鉴。我绝无此意。只是圣公之仇，固然要报，但也要顾全大局。如今我军初下温州，立足未稳，贸然北上，恐遭童贯那老贼的埋伏。福建路其余州府兵力空虚，不如先取之，以充实我军实力。待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再挥师北上，岂不更稳妥？”
方百花冷哼一声，反驳道：“吕将军此言差矣！童贯老贼乃是朝廷重臣，坐镇福州，一旦让他缓过神来，调集大军，我们再想北上，恐怕难如登天！再者，圣公之死，天下震动，我们若能一举攻下福州，必将声威大震，吸引更多教众加入，壮大我摩尼教的声势！”
吕师囊摇了摇头，沉声道：“圣姑有所不知，童贯手下西军，皆是百战精锐，不可小觑。我们虽攻下温州，但兵力有限，若与西军硬碰硬，胜算不大。依我看，还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为上。”
方百花闻言，陷入沉思。
突然，她硬碰硬，确实不是上策。
不过，童贯那老贼也不是铁板一块。
我倒是有一计，或可兵不血刃，让他自乱阵脚。
”
“哦？圣姑请讲！”吕师囊眼前一亮，饶有兴致地问道。
“童贯手下亲军，多为朝廷权贵子弟，养尊处优，不堪大用。我们可以派人潜入福州，散布谣言，说童贯贪污军饷，克扣粮饷，激起他们对童贯的不满。再暗中挑拨离间，让他们互相猜忌，甚至反目成仇。如此一来，童贯的亲军，便不足为惧。”方百花缓缓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圣姑此计甚妙！”人群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拍手叫好，正是遁甲神睦州应明，“离间计用得好，可省去我们不少力气！”
擎天神沈刚却皱起了眉头，质疑道：“圣姑，此计虽好，但风险极大。一旦被童贯发现，恐怕会适得其反。”
方百花目光一凝，语气坚定地说道：“事在人为！我意已决，此事就这么定了！传我命令，即刻派人前往湖州，联络当地教众，让他们散布消息。吕将军，你也要做好准备，秣马厉兵，随时准备北上！”
“遵命！”吕师囊抱拳应道，心中却升起一丝不安。
紧张的气氛稍稍缓和，方百花站起身来，眼神扫过在场众人，最终停留在吕师囊身上，意味深长地说道：“吕将军，我希望你记住，摩尼教的未来，系于你我之手。”
说完，她便带着身后的方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府衙，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香气，和一句低沉的呢喃：“哥，你说她到底想做什么？”
方百花带着方杰离开后，府衙内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吕师囊挥手示意江南十二神退下，众人鱼贯而出，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渐渐远去。
吕师囊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双眼微闭，似在养神，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方百花的计划大胆激进，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却又说不出缘由。
片刻之后，厅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吕师囊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擎天神沈刚去而复返，站在门口，神情复杂。
“吕将军，”沈刚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末将有话要说。”
吕师囊微微颔首，示意他进来说话。
沈刚走到吕师囊面前，抱拳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将军，末将以为，圣姑此举，过于冒险。”
吕师囊眉头微皱，沉声道：“沈将军有何高见？”
沈刚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圣姑一心想为圣公报仇，此情可敬。但如今我军初下温州，根基未稳，贸然北上攻打湖州，实乃不智之举。童贯老贼麾下西军，皆是百战精锐，我们与其硬碰硬，胜算渺茫。更何况，湖州乃江南富庶之地，易守难攻。一旦陷入僵局，我军粮草不济，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凝重：“将军，圣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此举是要害死大伙啊！”
吕师囊沉默不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大厅内气氛凝重，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沈将军所言，本将何尝不知？只是……”
他突然停住，目光深邃地望向沈刚，语气低沉而意味深长：“沈将军，你对摩尼教的未来，有何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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