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连连称是,出门甩脸子骂道:“只会吃食的猪狗,等那银子耗尽了,便当真将你抛到万人坑里!”边说边走,未留意迎面走来一人身子一歪险些撞到一处。正待斜眼观瞧,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柔和之力将他推到一旁。
“我的银子足够令他住上一年,你在此闲言碎语倒不如快些弄饭,也省得他日日骂你。”
伙计见是之前送铜头骨来店的财神,随即变了另一副宾服面色,笑道:“方才小的是自己骂自己,大爷莫要怪罪。饭菜俱在锅灶之上,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倒不如我多打些过来,大爷顺道一吃用饭。”
来人自是天九,随手掏出一块银子摊在手中轻轻合手一捏生生捏成三块,取了一块小的交到那伙计手里:“只要你好生伺候,银子少不了你掌柜的,自是少不了你的。”
伙计两眼放光,双手捧起银子极快的揣在怀中,张张口一时间却讲不出话来,天九双眼一眨,催促道:“你莫要谢了,速去备好饭菜,再来一坛好酒。”
“多……多谢大爷!小的这便去了!”
铜头骨在屋内听得动静,双拳如铜锤一般将床铺锤得咚咚作响,骂道:“天九!天九!咱们不共戴天,老子要扒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天九冷冷一笑推门而入,见铜头骨不瘦反胖,原本红黑面膛如同吹牛皮一般又白又胖。此刻见了天九怒不可遏,只可惜唯有一双臂膀勉强可动,腰身以下好似并无气力,只能在床上锤击。
“铜头骨,你当真不讲道理!那日乃是慕春雷偷袭与我,我被迫还手,这也是我之错?”
“谁叫你杀了慕一柏!”
“笑话,你与你娘在中原多年,可与慕一柏相熟?”
铜头骨面上一红,支支吾吾道:“慕氏奇剑门距南疆千里之遥,我两家的确极少往来……”
“这便是了!慕春雷乃是慕氏奇剑门掌门人,虽列不到江湖前十,却因秋白剑客威名也非寂寂无名之派。你与你娘占山为王,两家江湖地位相差悬殊,他慕家自是看不起你娘俩!因此,你铜头骨自是难以攀附,还要在此为慕家鸣不平,简直可笑!”
铜头骨听了一时语塞,天九所言并无差错,他少时的确随着亲娘悄悄去寻慕春雷,未曾想慕春雷嫌弃他母子二人在南疆做了山大王,恐招江湖中人耻笑,也只是要西门胜姿代为招待。
也仅仅是在一处闲宅之中吃了顿便饭罢了,期间慕一柏还数次白眼,嫌弃自己身上有难闻臭气,自始至终未曾和他讲上一句客套之语。
念及此处,铜头骨一股脑想起少时在慕家所受窘迫,咬牙骂道:“好!你杀得好!那时慕春雷的确对我们母子看不上眼,千里迢迢连个面也不曾露,那慕一柏更是狗眼看人低!”
“此话差矣,慕一柏并非我杀的,而是你家舅父在地宫之中自知不敌之后胡乱释放火乌鸦,慕一柏躲闪不及才被活活烧死。而之前慕一柏身受重伤,亦是他爹爹慕春雷为保命,闪躲百奇老祖飞针之时令他这个亲儿子当了活靶子。
便是那日待我将你打晕之后,为闪避我射出弩箭,也是慕春雷将西门胜英绊倒,令弩箭正中其左胸而亡。”
“我娘呢?她定然是死在你手中!”
“非也!当时我已对你家老娘手下容情,那弩箭并未伤她分毫。而是西门赫烔玩火不慎以致自焚,你老娘为救他使了旗布灭火,便在此时西门赫烔身上火药自爆,将她二人炸为齑粉。
此事你好生想一想,你五人合力杀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除了慕春雷与西门胜姿的的确确被我所杀,根本无心杀你与你家老娘。”
铜头骨自天九听到西门胜英如此死法不由得双目流泪,哭哭啼啼了半晌才道:“天九,我讲不过你,不过咱们交手之时你的确对我手下留情,若不然我早便死了。
至于我娘……他为救侄儿而死,虽是与你有关,却也并非你有意为之,也罢!只不过咱们各走各路、两不相干,你走吧!”
天九见他对自己已无恨意,寻个松木镂空凳几坐下道:“铜兄,交手之时,你那只铁手之上好似暗含机关,我那时还以为是火器之类,为何不用?
铜头骨苦笑道:“我铁手之中的确是有火器,不过在遇你之前全数射给那些个禁军所用,你可知我这只手杀了多少?”见天九摇头兀自又道:“足足五十有余!若不然我铜头骨对你许是还有些胜算。”
天九心道,那时我为防你铁手机关刻意以剑法压制,便是你尚有火器也难以成行,口中却道:“三七开,你三我七。”
铜头骨露出得意之色,喃喃道:“能与九爷三七开?那我铜头骨也算不错了!”
天九笑道:“自然不错!上次那场大酒我实则时常想起,自那次之后再未如此痛快过……不知爱莲如何了?”
铜头骨露出邪魅一笑,而后神色黯然道:“怎地,九爷如此高人,竟对一烟花女子念念不忘?看来那夜露水情缘,爱莲这小女子定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这才令你……令你……”绞尽脑汁也未想起如何说法。
天九肃然道:“她虽是烟花女子,身世却极为悲苦,乃是身不由己。我虽是无情之人,不过有些事却也不能全数忘了。咱们之间不必遮遮掩掩,那夜她令我想起平生第一个女子,因此今日咱们相见便不由自主记起她。”
铜头骨沉了沉道:“爱莲这女子太过倔强,自你之后便只愿卖艺不愿卖身,她家鸨母自是不肯,据说日日拷打令她就范。岂知她就是不肯,那鸨母一气之下将她卖到人贩手中,也不知被转卖到了何处。”
天九听罢心下黯然,微微闭眼道:“可怜……那夜若不……哎……”
“爱莲这小女子心事太重,也太过异想天开,你本就是江湖浪子,又岂能为她在南疆落地生根?怪就怪她钻牛角尖,便由她去吧!”
天九轻轻摇头:“此事也怪我……我见你手臂尚可轻动,可能举杯饮酒?”
铜头骨微微一怔,双眼转了转舔唇道:“与你饮酒?”
“除了我之外,谁也莫能为你送酒。”
“咱们之间……嗨!管他娘的,和你饮酒又何妨?今日豪饮三千杯!”
天九上前将他扶起靠在床头等候,过了片刻小二一手提着沉甸甸的四层木盒,一手提着一坛酒进屋,手脚利索的摆了八盘好菜,一个木盆装着五斤金黄的糙米饭热气腾腾,又使了两个黑瓷大碗倒满了酒,这才一脸谄媚转身出门。天九单手将木桌端起放到床上,两人自斟自饮喝将起来。
喜欢剑风碎铁衣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剑风碎铁衣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