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姑的手还揪着赵威的耳朵，眼睛却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云秀的肚子，像是要在那平坦的布料上看出朵花来。
“你……你们……”她嘴唇哆嗦着，突然松开赵威，一把抓住云秀的手，力道大得差点捏疼人，“云秀，你告诉娘，你是真的有了吗？”
云秀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脸红，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嗯，刚查出来，六周了，还是双胞胎呢。”
“双……双胞胎？！我的天呐！”
王彩姑像是被雷劈中，往后踉跄半步，幸好被身后的赵庸扶住。
她指着云秀的肚子，又指着赵威，突然“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我老婆子……我老婆子有盼头了啊！赵家有后了啊！”
赵庸在一旁嘿嘿地笑：“好事，这是天大的好事！快，快进屋坐，我去杀只老母鸡！”
他转身就往鸡窝跑，脚步轻快得不像个五十岁的人。
刘谦和赵楠听到风声，也跑得飞快的赶了过来，挤在门口，踮着脚往云秀肚子上瞟。
刘谦咂咂嘴：“表嫂，里面真有两个小娃娃？他们会动吗？”
赵楠白了他一眼：“月份还小，你在想啥呢，一边儿去，你个小娃娃凑什么热闹。”
刘谦撇了撇嘴，倒也没有再呱噪下去。
不过，家里要添丁了，这意味着以后会更加热闹了，日子突然间也觉得挺有盼头的。
一家人闹哄哄地涌进堂屋，王彩姑拉着云秀坐在炕沿，嘘寒问暖个不停。
“早饭吃了没？饿不饿？想吃酸的还是辣的？我这就去给你煮红糖鸡蛋！”
她说着就要起身，被云秀拉住：“娘，我不饿，刚在路上吃过了。”
“吃过了也得再补补！”
王彩姑不听，风风火火地扎进厨房。
灶膛里的火苗“噼啪”作响，很快就飘出甜丝丝的红糖味，混着赵庸杀鸡时的吆喝声，把整个院子都填得满满当当。
赵威靠在门框上，看着母亲围着灶台转得像个陀螺，父亲蹲在院子里拔鸡毛，嘴角的笑意就没下来过。
上辈子他总听人说“家”是暖的，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是灶台上的热气，是亲人眼里的光，是吵吵闹闹里藏着的牵挂，把日子焐得滚烫。
正愣神时，王彩姑端着一碗红糖鸡蛋出来，不由分说往云秀手里塞：“快吃，趁热！当年我怀威哥儿的时候，哪里吃过这种好东西哦。”
坐月子的时候，想吃点鸡蛋，都是奢侈的。
她又瞪了赵威一眼，“还有你，从今天起，家里的活儿你全包了！云秀要是掉根头发，我扒了你的皮！”
赵威连忙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以后她就是咱家的老佛爷，我当牛做马伺候着。”
云秀捧着温热的瓷碗，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热闹，眼眶又热了。
她偷偷看了眼赵威，对方正好也望着她，眼里的光比院门口的太阳还亮。
这时，老外婆拄着拐杖从里屋出来，颤巍巍地摸着云秀的胳膊：“好孩子，辛苦你了。”她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两枚磨得光滑的银锁片。
“这是我当年给赵威娘准备的，原本有三枚的，想着让她多生几个孩子的，没想到，她就生了威哥儿这么一个独苗，这里就还剩下两枚。”
“现在给你，保两个娃娃平平安安。”
云秀接过锁片，冰凉的银器贴着掌心，却暖得人心头发颤。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一家人的笑脸上，连墙上挂着的苞米串都像是在点头贺喜。
“对了，”赵威一拍大腿，“这种大喜事，岂能漏了师父，得给他写封信！告诉他要当师祖了！”
王彩姑瞪他：“写啥信？他居无定然的，想联系到难如登天！”
赵威却是不管，坚持要写。
他计算过林清和的脚程，对方才走了一个星期而已，应该还在县城里。
他和对方约定过，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随时打电报回来报平安。
这些日子，别看他们师徒二人隔得有些远。
但实际上，赵威还是从对方发来的一封封电报里面，能知道很多细节。
二人想要联系上，真的不难。
无外乎就是花钱，很有可能有些电报白打，但管他呢，他现在高兴，这种事情不说出来，他会憋坏的。
除了电报，还有一封简短的信附上。
“师父亲启：见字如面。”
“您走时嘱我守好榆树囤，如今囤里一切安好，试验田的稻种已破土，药材圃的金银花也发了新芽。”
“只是有桩天大的喜事，憋在心里不告诉您，怕是要半夜笑醒——云秀怀上了，六周，还是双胞胎。”
“您常说医道要传代，如今咱家先给您添俩徒孙。说不定会有一个能继承你的衣钵。”
“另外，家里的老母鸡开始抱窝了，我留了最肥的那只，等您回来炖鸡汤。”
“至于您说要写的医案动笔了吗？要是缺药材标本，我让二小上山给您采，保证新鲜。”
“您在外行医多保重，别总啃干粮，徒弟现在有余钱，电报里说声，我给您汇过去。”
“盼您早日回信，最好能赶在娃娃胎动前回来，让他们先听听师祖的声音。徒弟赵威敬上！”
这话，说出来赵威的殷切之心，也不知道林清和看了后，会如何……
把信寄走后，他却是跑到车站，请人给二癞子他们几个带了一个口信回去。
这样的人生大事，他恨不能嚷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二癞子他们的速度可不慢，几乎是当天知道了，第二天就跑回到村子里。
手里面还提了好些珍贵的礼品，什么麦乳精，罐头，还有各种小饼干小甜点心等。
眼下，他们都有出息了，一个个都找到了城里面的姑娘做伴侣。
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全都拜赵威所赐。
眼下，自然是要把师父的大事，当作自己的事来看待。
林师傅也回来了，作为一个大厨，他能有时间跑上这一趟，也实属不容易。
自然是要好好的整治几桌，庆祝一下！
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里，那些山火了，还有耗子村人搞的事儿，仿佛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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