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颠簸，叮咚作响。
“如何？”江慕之低着头，眉眼含笑地低声问道。
“嗯，不错！”邱予初躺在江慕之腿上，侧着身子闭目养神。
这样舒服多了，邱予初唇角轻扬。
江慕之腰背挺直，正襟危坐，左手抱住邱予初的腰，防止她摔倒。
身体尽量随着马车移动而晃动，以此减轻颠簸。
江慕之眼神柔和，好似掐得出水来，右手轻轻摩挲邱予初柔软的发丝，心里暖意洋洋。
邱予初勾唇一笑，以前忙于事务，竟然没发现悠闲的生活也不错。
远离朝堂，远离算计，就这样跟着江慕之随行随歇，不必为琐事烦扰。
不知为何，邱予初心中安然自若，有江慕之在身侧，莫名地有一种安全感。
斜阳西下，橘黄色的余晖透过马车窗户射进来，将二人的身影投在马车壁另一端，斑驳神秘，岁月静好。
“饿了吗？”江慕之望着外面的天色。
邱予初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睡眼惺忪:“饿了，停下吃饭吧！”
“好！”江慕之宠溺一笑，抬手抚顺邱予初鬓间的碎发，转头吩咐车夫停下。
江慕之从马车座位下拿出水袋，拧开盖子，递给邱予初:“喝点水吧！”
“嗯！”刚刚昏昏沉沉的，压根儿没睡好，邱予初甩甩脑袋。
“怎么？没睡好吗？”江慕之关切之色显现。
“嗯。”邱予初撇嘴，撩开车帘一看，尚在荒郊野外，“车夫！”
“主子！”车夫转过头回应。
“这里离最近的乡镇多远？”邱予初可不想在这野外过夜。
车夫观了观天色，细细思索:“还有三里路。”
邱予初略略点头，不算远:“那赶紧继续赶路，我们到乡镇上去歇脚。”
“是！”
江慕之盯着她也不言语，唇角微弯。
“怎么了？我脸上不干净？”邱予初察觉到江慕之殷切的目光，下意识地抚上脸颊搓揉。
江慕之轻笑出声:“没有，很美！就是……”
“就是什么？”邱予初挑眉一笑。
“就是看不够！”江慕之剑眉轻扬，笑意灿烂。
邱予初有些恍惚，仿佛又看见了当年意气风发的他。
那时，他眉梢都洋溢着恣意，那时，他的身体还很健壮。
而如今……
邱予初略略垂首，掩饰眼中的怅然。
“又怎么啦？”江慕之晃了晃大手，“跟我说说吧！”
说着紧握邱予初的手，将她拉至身侧，轻刮了一下鼻子。
邱予初眼眶一热，似要哭出来，美眸转圜间，生生忍住了。
“无事！”
江慕之见她不愿说，也不再问，静静拥住她，轻拍后背以示安慰。
“没事，没事，我在身边！”江慕之清冽的声线低喃，蛊惑人心，“不怕！”
闻言，邱予初心中更加堵塞，眼泪簌簌而下，滴在江慕之白色的外袍上，星星点点，浸湿一片。
江慕之小心翼翼地抱着邱予初，好似捧着稀世珍宝，任由她哭泣。
过了半晌，邱予初才止住哭意，站直身子。
“扑哧……”
“小花猫，笑什么？”江慕之见她破涕为笑，也跟着打趣。
“你看看你的袍子！”邱予初看着片片泪渍，有些过意不去。
江慕之低头一看，不甚在意:“这有什么？你想哭我再换一件，想哭多久哭多久！”
“哈哈……”邱予初抿了抿唇，“不哭了。”
“真的？”江慕之剑眉一挑，微微摇头，“没事，你想干什么都行。”
邱予初眸光闪烁，抿紧下唇，刚刚平复的心情又有些泪意了，努力抛开其他想法，扬起笑脸。
“等到了乡镇，想吃什么？”江慕之转移话题。
“糖醋鱼！鱼片！牛肉！”邱予初也觉得确实好饿。
“好！”江慕之一一回应，右手食指轻点她的鼻头。
邱予初心中怅然彻底消失，何必在意未来，珍惜当下吧！
夜晚，酒楼房间中。
“来，尝尝这个糖醋鱼！”江慕之给邱予初夹了一块在碗里，“这里没有酥骨鱼，只有这个，也是甜口。”
邱予初毫不客气尝了一口:“好，不错，鲜香酥脆，甘甜可口。”
“那就多吃点。”江慕之又给她夹了几块。
“你也吃吧！不用光给我夹。”邱予初手忙脚乱。
江慕之不语，只是一味地给她加菜。
“怎么了？”邱予初注意到江慕之左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剑眉微蹙。
“你又痛了吗？”邱予初丢下筷子，过去扶住江慕之的手臂，慌不择路。
江慕之咬紧嘴唇，极力忍耐着疼痛，额上的汗珠簌簌滴落。
“你等着，我去找人。”邱予初心下慌乱不堪，跑到门口喊人去找大夫。
“噗……”
“你忍着……”邱予初转身一看，江慕之嘴里喷薄而出一阵血雾，飞溅到她刚刚坐的位置。
“慕之……”邱予初双眸圆睁，心跳震天，惊骇大喊。
边喊边跑过去，接住江慕之往后倒去的身体，紧紧接在怀中，跌坐在地上:“慕之，你醒醒，慕之。”
细细密密的痛感和无力感爬满邱予初的四肢，怀中江慕之的脸色急剧变白，唇角还在不断涌出鲜血来。
邱予初拿手接挡:“怎么？怎么……越来越多……”
刺眼的鲜血汩汩从指缝中漏出，邱予初内心惊俱化为颤抖声线:“慕之……不……不能……这样……”
怀中的江慕之呢喃一声，口中又涌出一口鲜血，四肢无力、没有知觉了。
目光炯炯地盯着邱予初，无力地抬起左手，轻抚她的面颊，微微摇头:“别……别怕……我……会陪……陪你！”
词不成句，情意不减，江慕之怜爱地瞧着她惊惧无力的眼神，轻轻抚过她如画眉眼:“别……别伤心……我……我会化作星光……雨露、微风、常伴你……左右。”
邱予初再也绷不住，无措抱着江慕之轻轻摇晃:“慕之……别……别离开我……我……决定……好好……爱你，你……要给……要给我机会啊！”
“你……你……不能……死！”邱予初突然咆哮:“你……不能死！不要啊！不……”邱予初的眼泪如决堤之水，倒悬汹涌。
江慕之忽然展颜一笑，望着邱予初的眼神逐渐失焦，左手无力支撑，掉落在身上，只是唇角依旧挂着笑意……
“不！不要！慕之！不要丢下我！”邱予初察觉到江慕之的异常，左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愤然呼喊:“慕之！慕之！”
凄惨的嚎叫划破长空，夜色依旧如墨，星辰点点，常伴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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