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得从凌晨两点的江城说起。米乐鱼抱着一箱文件从医院后门出来，那夜风里全是消毒水味儿，直往她鼻子里钻，她缩了缩脖子，就拐上了跨江天桥。路灯在浓雾里昏黄昏黄的，突然一个暗红的影子从桥墩后面闪过去了。
原来是个穿红连衣裙、扎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怀里还抱着一捧白菊。女孩拦住米乐鱼，说：“姐姐，买朵花吧，能帮你守住阳寿。”米乐鱼下意识就摸出零钱，接过花的时候，哎呀妈呀，女孩的手冷得跟冰似的。
米乐鱼刚走两步，怀里的白菊就簌簌响起来，花瓣一片片往下掉，掉到地上居然变成了泛黄的纸钱。米乐鱼猛地一回头，天桥上啥人都没有，就一件红裙挂在栏杆上，风一吹，裙摆掀起一角，下面黑洞洞的，像个大嘴巴。
第二天，米乐鱼就找到天桥附近便利店的老板娘。老板娘听完脸都白了，说：“你看见她了？这三年，每个月都有人说凌晨碰到红衣卖花女，可监控里压根儿拍不到。”她哆嗦着打开储物柜，拿出个铁盒，说：“这是去年一个巡警留下的，他说要抓到女鬼，结果……”
盒子里有五张照片，全是模模糊糊的红影，就最后一张，天桥栏杆上挂着红裙，裙摆下面是白森森的人骨。米乐鱼突然瞅见照片角落有个数字：2018.3.17。她想起病历本里看到过，五年前这天，江城有起碎尸案，受害者是个花店女员工，尸体一直没找全。
米乐鱼就按着地址找到了废弃的“晚晴花坊”。那卷帘门锈得不成样子，一推开，灰尘直往下落。货架上全是灰，就中间那块儿干干净净的，好像有人天天在那儿整理花束。
角落里有个铁皮柜，抽屉卡住了。米乐鱼用病历本撬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五本日记，最新那本停在2018年3月16日，上面写着：“他今天又来订花，说要送给新欢。我求他别走，可他掐住我的脖子说……”字迹到这儿突然歪歪扭扭的，最后画了个红圈，圈里写着“天桥”。
到了深夜，米乐鱼在花店过夜。凌晨两点，门外传来抽泣声，还有白菊的香气。她从门缝往外一看，红衣女孩正蹲在街角，手里捧着沾血的白菊，一边哭一边把花瓣撕成纸钱。
米乐鱼又找到当年负责碎尸案的刑警老周。老周退休后开出租车，听了米乐鱼的来意，“啪”地一拍桌子，说：“那个畜生，当年只判了十五年！上个月刚刑满释放。”他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受害者家属给的遗照，红衣女孩扎着高马尾，胸前别着银杏叶形状的胸针。
老周接着说：“他叫陈明远，现在城东开了家物流公司。那天他来订花，说要送给新欢，结果把小林拖进仓库……”米乐鱼突然想起，昨天在花店日记里看到过这个名字。她转身就冲出警局，也没注意到老周的手机在震动，屏幕上是个陌生号码。
米乐鱼混进陈明远的物流公司，借口应聘仓库管理员。仓库深处有股淡淡的菊香，她掀开角落的帆布，下面摆着五个贴着标签的纸箱，分别是“白菊”“红玫瑰”“百合”“向日葵”“满天星”。
她手指刚碰到“白菊”箱，身后就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米乐鱼一转身，看见陈明远正往车上搬货，突然捂住脖子痛苦地挣扎，好像有人掐住他似的。他大喊着撞翻货架，几个纸箱炸开，飞出好多纸钱，每张上面都印着红衣女孩的脸。
陈明远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说：“你看见她了对不对？每次我睡着，她就来……把花瓣塞进我喉咙……”他突然扑向米乐鱼，眼睛红红的，说：“你去天桥，替我问问她……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替她赎罪？”
米乐鱼趁夜撬开“白菊”纸箱，里面全是泛黄的纸钱，最底下压着半截人骨。她刚要拍照，仓库灯全灭了，白菊的香气刺鼻得很。黑暗中传来布料摩擦声，红衣女孩的脸从纸钱堆里冒出来，眼睛黑洞洞的。
女孩带着哭腔说：“姐姐，他该死。可我找不到剩下的骨头，只能永远困在这里。”米乐鱼哆嗦着问：“你想要什么？”女孩伸出苍白的手，指尖点在米乐鱼胸口，说：“带我去天桥，我要他亲手烧纸钱，直到阳寿耗尽。”
米乐鱼绑住陈明远，开车去天桥。陈明远一路上挣扎个不停，说：“她缠着我，每次我烧纸钱，她就多出现一根骨头……可永远凑不齐！”米乐鱼突然想起什么，掏出那半截人骨，陈明远眼睛都瞪大了，说：“这是她的右手，当年我在江里捞到的……”
到了天桥上，陈明远颤抖着手开始烧纸。每烧一张，红衣女孩就多显出一根骨头。烧到第十七张时，雾里传来孩子的笑声，陈明远突然惨叫：“不要！我错了！”他扑向米乐鱼，却发现自己的手掌开始透明。
最后一张纸钱飘落的时候，陈明远已经变成白骨。红衣女孩的身体完整了，胸前的银杏胸针闪着光。她对米乐鱼说：“姐姐，谢谢你帮我找到右手。”米乐鱼这才发现，自己怀里的白菊不知啥时候变成新鲜的了。
女孩轻声说：“他烧光了所有罪孽。可我还要等，等那些买过纸钱的人……”她突然指向桥下，江水里浮出好多人影，每个都捧着纸钱往天桥飘来。米乐鱼转身就想跑，却被温暖的白菊香给罩住了。
后来，米乐鱼在新闻上看到，天桥下打捞出七具无名尸，手里都握着印着红衣女孩脸的纸钱。老周找到她，递给她一份档案，说2018年碎尸案凶手陈明远，其实案发当晚就被怨灵拖进江中，尸体一直没找到。
米乐鱼就问：“那昨晚……”老周摇摇头，说：“也许是她太想完成仪式，借用了你的手。”米乐鱼摸出胸前的银杏胸针，这是昨夜红衣女孩留下的。胸针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愿所有迷途的灵魂，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现在米乐鱼在天桥旁开了家花店，专门卖白菊。要是有夜班护士、出租车司机来买花，她都会多送一支，说：“带回去放在车上，能挡煞。”深夜，常有人看见红衣女孩坐在花店门口，安安静静地整理花束。
有人说，看见她对着空气说：“谢谢你们烧的纸钱。”也有人说，她消失的时候，地上会留下一朵新鲜的白菊。米乐鱼啥也不解释，就把银杏胸针擦得锃亮。她知道，有些故事不用有结局，就像有些花，注定要在黑夜里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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