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将大殿下抱着环绕一圈，而后交还给他的生母姝贵妃。
程明姝接过孩子，宗亲和百官献礼的环节随后而至，太监尖着嗓子，拖长音调唱礼。
“尚书令敬呈夜明珠一颗，此珠圆润硕大，光泽温润，寓意大皇子殿下如明珠耀世，未来定能在这世间大放异彩，光照四海。”
“尚书左仆射所献乃前朝名家所绘的《麒麟送子图》，麒麟乃祥瑞之兽，象征着吉祥如意，此画赠予大皇子殿下，愿殿下得神灵庇佑，一生顺遂安康，且聪慧机敏，才德兼备。”
“尚书右仆射敬献羊脂玉如意一尊，玉质温润细腻，恰似大皇子殿下的品性纯善温和，如意之形，更寓意殿下万事皆如意，所求皆可得。”
“尚书左丞献……”
异宝奇珍被一一唱礼，源源不断地流入程明姝的小金库，她欣然自喜。
比起虚无缥缈的帝王心，她还是更喜欢实实在在能握在手里的金银玉器。
待众臣献礼完毕，学识渊博、德高望重的太师手执一卷金黄诏书，稳步上前宣读贺词。
“今大皇子殿下诞生，实乃我大棠之福泽，皇室之幸事。殿下自出生便身负皇家血脉，天赐灵慧。愿殿下于今后身康体健，无病无灾……”
太师的贺词宣读毕，谢临渊与谢太后起身，朝着殿内搭建的小型祭台而去。
程明姝将刚刚抱回来的福福再次交给太后，眼眸中带着母亲的牵挂。
倘若她坐上凤位，那么今日带着福福祭礼的就不是太后，而是自己。
压了压内心的心绪，程明姝目送太后抱着孩子与谢临渊一同走向祭台。
祭台上供猪首、牛首、羊首三大礼，中间置一顶铜制博山形香炉顶，青烟淡散在空中，四周乐声渐起，肃穆庄严。
谢临渊身姿挺拔，神情庄重，率先拿起祭台上的香，双手高举，过顶而拜。
“愿上苍垂怜，佑朕之皇儿平安顺遂，无有忧患，福泽深厚。”
谢太后亦是虔诚地念念有词，对怀中的皇孙抱有殷殷期许。
祭礼完毕，御膳房的宫人们鱼贯而入，将一道道珍馐御馔摆上桌案。
色泽金黄，油亮诱人的百鸟朝凤，汇聚虾仁玉米青豆的金玉满堂，去骨的鹤形鸭肉制作的松鹤延年，还有芙蓉蟹斗、鹿筋扒海参……
春日酿酒香浓郁，醇厚香气充满金殿，引人陶醉。谢临渊端起酒杯，起身向百官敬酒。
“今日朕与诸位同庆，望诸位爱卿与朕共迎此杯。”
百官举杯回敬，起身齐声祝贺：“陛下圣恩，臣等必当尽心竭力，辅佐陛下，共祝大皇子福寿康宁。”
敬酒之后，众人落座。丝竹声声，乐师们跳动琴弦，吹奏笛箫，悠扬曲调如潺潺溪流与喧闹笑语交织融合。
华灯璀璨洒下明亮光辉，映照出每个人的笑颜，伴着四溢的酒香，醇厚的芬芳，添了几分迷离色彩。
谢临渊手执酒杯，饮了半坛春日酿，却也未见醉颜，眼眸依旧清明，他侧首对右边离他最近的程明姝道：“明姝，乾清宫尚有政务，朕便先行离席，你照顾好福福。”
程明姝温顺颔首，“陛下放心，臣妾会把孩子照料好。”
谢临渊起身离席，众臣见状亦弯腰恭送。
不久后，坐在谢临渊左侧的谢太后也停了筷箸，一言不发地离开太极殿，似要跟上谢临渊。
程明姝与众臣再次相送。
陛下与太后两人先后离席，后宫妃嫔里位分最高的便数程明姝。
有宫妃上前敬酒，无不是带着笑意，放低姿态，就连程明姝不愿过多饮酒，以茶代酒，也不曾计较。
觥筹交错，来来往往，不知过了多久，程明姝面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倦意，轻声对身后的宫人说道：“本宫有些乏了，殿内太过喧闹，本宫且带福福出去透透气。”
宫人自是不敢阻拦，屏退了还想上前攀谈的低阶御女，恭送贵妃娘娘离殿。
太极殿外春风习习，携来淡淡的喧闹声，程明姝渐渐远离。
她来到一处偏僻侧殿，四周静谧，唯有不远处的太极正殿热闹非凡，但也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嘈杂微弱。
程明姝步入侧殿，将福福交予乳母，同时让莲杏也守着，“你们好生照料殿下。”
而后她挥退其余的宫人，孤身站在殿内等候。
侧殿恢宏宽大，正北方摆着一蟠龙香鼎，里头焚着檀香，上边挂着秋郊饮马图，左右是谢临渊的御笔赞联，是一处召见官员之地。
不多时，殿门传来开关声，程明姝没有转身，但能感受到一双炙热视线落在自己脊背。
沈墨寻踏入侧殿，方才他与苏明翊发生争执，因陛下到来而中止，他索性在席间角落，远离众臣，苦闷饮酒。
忽然有宫人趁着斟酒时机，递给他一张纸条，他看了纸条内容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宴席，来到约定的地方。
沈墨寻一进来便望见明姝那亭亭玉立的背影，削肩如素，华服紧贴后背的肩胛骨，隐隐透出形状，似蝶翼一般。
宽敞的殿内，只有她与他，没有旁的人，一瞬间将沈墨寻拉回了往昔的时光。
她还是在程家花园，垂枝蔓叶下等着他。
沈墨寻的脚步不自觉放缓，像是害怕惊扰了这个梦。
然，下一刻似有所感的程明姝转过身，清婉素颜不再，取而代之的精心描画的明丽花容。
她的神色不再如初见或是汐雾宫阁楼上那时的冰冷，但疏离之感依旧挥之不去。
程明姝动了动唇，直言道：“我不能久留，张采女之事我已有所耳闻，你这般冒险可曾想过会对自己不利？”
沈墨寻骤听她对自己的关切，欣喜地疾步向前，却又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双拳紧握又张开再次紧握，反反复复，声线因激动而发抖。
“此时我谋划良久，风险都已考虑过，就算被发现败露，我也会一人承担，绝不将你吐露出。”
“我想要的不过是想护你安宁，保你周全，明姝，信我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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