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勋与代表铮文书院的朱坚立下赌约的第二十日，他再次登上了“头条热搜”。
五十个小学子，包括调皮捣蛋的吴旻，全部穿着缝满“补丁”的小青衫，在北市举行了并不隆重的拜师礼，此事，轰动全城。
不，不应说是轰动全城，全城读书人都乐疯了。
之前他们只是以为赵勋是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现在大家觉得赵勋这人挺可爱的，为了让大家捧腹大笑竟然收了五十个百姓之子。
至于百姓，还是看热闹，不管赵勋是小丑还是什么，按理来说他应该是赢了，当初和朱坚打赌的时候可没要求入学的学子不能是百姓。
其实这种事怎么说呢，就和女澡堂子招搓澡工似的，正规女澡堂子啊，大众浴池那种，招搓澡的，人家也不用特意说招女搓澡工，脑子正常的都知道男的不行。
不管怎么说，学子到位了，并且开始跟着孔文上课了，还是“封闭”式学习，吃住都在书楼中，祁山和马夫像保安似的守在门口，不允许任何人轻易进出。
当日中午，刚吃过饭赵勋正在书楼中午睡，朱坚带着一群读书人兴师问罪来了。
到了门口就骂，一副要将赵勋生吞活剥的模样。
赵勋走出来的时候，朱坚那张老脸都扭曲了。
“狗胆小儿！”
见了赵勋，朱坚指着鼻子就开喷：“你羞辱天下读书人不成，胆敢如此儿戏，老夫已派人禀报了大学官，你这败类，我琼南道士林中人…”
“老匹夫。”
赵勋背着手，迈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这一声“老匹夫”，朱坚整个人都呆愣住了，身后一群年轻读书人，无不倒吸凉气。
来到朱坚面前，赵勋满面戏谑：“输了，不想认账？”
“你…你你你…”朱坚瞪大了眼睛：“你刚刚…刚刚辱骂老夫？！”
“说你一声老匹夫就忍不住了。”
赵勋微微一笑：“那我要是说你是个道貌岸然趋炎附势结果拜错码头派错马屁最终只能黯然退出官场在府城当教书先生自保的老棺材，你不会原地去世吧。”
“你说什么！”
朱坚勃然大怒，瞬间红脸。
再看铮文书院的学子们，无一不是撸着袖子就想和赵勋拼命。
“怎么的，想打架。”
要是数十个百姓，赵勋绝对二话不说一边往里跑一边叫孔文出来。
但是面对二十多个读书人，赵勋甚至觉得自己能够一脚一个。
“老夫，老夫…”
本就气的险些原地去世的朱坚，刚要说些什么，祁山突然扯着嗓子就开始大喊。
“乡亲们，乡亲们快来看看，铮文书院山长朱夫子赌输了不认账，带着人想要将至道书楼砸了，烧了，大家快来看啊！”
躲在人群中的陈玉娇兴奋的满脸通红，秀手一挥，顿时跑来了十多个百姓打扮之人，跟着祁山一起，扯着嗓子就喊。
“快来看！铮文书院这群读书人一点脸都不要了，愿赌不服输……”
“这哪是读书人啊，山匪流寇都不如，道德败坏表里不一，大家快去报官……”
“朱坚做事太缺德啦……”
放个屁的功夫，无数百姓蜂拥而至，对着朱坚等人指指点点。
赵勋认为，辨别法理与人情的关系，不外乎法大于情，其实可以通过一个最简单的办法来判定，那就是百姓的朴素价值观。
按照百姓的朴素价值观来看，是非对错善与恶，并不是那么模糊不清。
国朝没有任何一条律法不允许百姓之子读书，哪怕百姓之子是读不了书的。
国朝也没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书楼不允许百姓之子读书，哪怕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百姓之子能够在书楼、书院就读。
没出现过，只是代表这是一种束缚百姓的规矩。
这种规矩，是非百姓的阶层设置的。
现在有人打破了这个规矩，读书人不乐意了，而且还是建立在赌约的前提下，那么按照百姓们的朴素价值观，朱坚这群人，毫无道理可言。
如果让一个百姓，两个百姓，三五个百姓过来，在朱坚这群人面前，大气都不会喘。
可要是十个，二十个，三五十个，乃至上百个，不用想，这群百姓能将朱坚这群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还不带重样的。
退回到门口的赵勋哪里还有刚刚那副一口一个老匹夫的戏谑模样，那表情比窦娥还冤，不但冤，还委屈，委屈的仿佛下一秒就快哭出来似的。
“朱夫子，您这是什么话，学生只是想教书罢了…”
“要不是您强行立下赌约，学生也不能出此下策…”
“求求您了，您就放过学生和至道书楼一马行不…”
“您不让百姓之子读书，那学生将他们赶走还不成…”
“学生给您跪下了，给您磕头还不行，您别放火…”
百姓们骂的更凶了，很多脾气火爆的年轻人都想动手了。
这就和有钱似的，你有钱，可以，但你不能天天站在我面前一刻不停的炫耀，这不是欠揍是什么！
置身于人民汪洋海洋之中的朱坚与一群读书人，吵吧，不敢，解释吧，解释不清，想削赵勋吧，怕一动手先被百姓群殴，一个个全都围在朱坚身旁，满面无措与惧怕。
朱坚是山长，多少年没大声嚷嚷过了，喊了两嗓子加上上火，一开口和风箱跑风似的。
赵勋仍在那里添油加醋地演呢。
“您说什么，您说不让百姓之子读书…”
“可这些都是军伍们保家卫国的子弟啊…”
“孔圣说有教无类…”
百姓们更来气了，针对自己也就罢了，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瞧不起军中军伍亲族子弟，这群读书人何止是欠揍，简直就是欠揍。
要知道府城靠近南关，不少边军亲族都在城中居住，好多人已经红了眼睛。
眼看着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大量的衙役和武卒跑了过来，呵斥着、推搡着，随着一顶官轿落下，场面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
学衙大学官，厉沧均到了。
朱坚如同见到救星一样，连忙跑了过去。
厉沧均猛然看向赵勋，大声吼道：“赵举人，你又在胡闹什么！”这一声“胡闹”，所有读书人大大松了口气，立场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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