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这个决定，程婉英心中同样痛楚难忍。
陆一一那孩子天真可爱，她怎么舍得不管？
可她也清楚，若是一一留下来，陆峰和张蔓便多了要回家的理由。
凭心而论，这件事确实是张蔓做得不对。
若是她犯了法，自有法律来惩罚她。
可她没有犯法，只是做了道德上令人无法容忍的事。
既然知道她错了，作为婆婆，程婉英自然不能偏袒她，总得给“受伤”的许诺一个合理的交代。
她总不能因此暴打张蔓一顿，更不能杀了她。
思来想去，唯有将她们撵出去，这个家才能安宁下来。
陆峰沉默片刻，终于是点了头说道：“妈，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几分无奈与妥协。
自己的亲妈是个什么脾气，他自然是最了解不过的。
别看平日里温柔贤淑，可一旦她做出了决定，谁都不能改变他的主意。
再加上眼下又是这样的情况，变更不可能随意更改了。
所以，他也只有答应的份了。
张蔓则跪坐在地上，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抽抽噎噎地哭着，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仿佛生怕再惹恼了谁。
“明天就搬吧。”程婉英说道，“以后非年非节的就不要来了。”
陆峰有些难过的问道：“那一一呢？她可是您一直都带在身边的，她要是想您，那该怎么办？”
“我会去看她的，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
“知道了。”陆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我明天就带她们走。”
“就这么决定吧。”程婉英摆了摆手，好像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说什么了。
晚饭时，气氛沉闷得令人窒息。
陆峰和张蔓谁也没动筷子，只是默默坐在桌边，神情木然。
许诺这一下午受了惊吓，折腾了半天，早已疲惫不堪，根本没吃饭，躺下便沉沉睡着了。
陆沉下楼匆匆吃了两口饭，便端了一份晚饭上楼。
他轻轻推开房门，见许诺睡得正熟，便将饭菜放在床头柜上，坐在床边静静等她醒来。
过了一会儿，许诺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看到陆沉坐在一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醒了？给你端了饭来，怕是已经凉了，我下去热一热。”
她坐起身，尝了一口饭菜：“不凉还有温度，刚刚好。”
“好，那你快吃饭。”陆沉挨着她坐了下来，随手抓起床头上的书看了起来。
“咦？”忽然，她发现陆沉落座时，床似乎不再咯吱作响，不由得纳闷地问道：“你是不是修床了？”
陆沉挑眉，嘴角含笑，点了点头：“是啊，修好了。今晚要不要试试新床？”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眼神中却满是温柔。
许诺摇摇头，语气疲惫：“不了，今天太累了。”
她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低声说道：“何况，套也用完了。那东西比较私密，我也不好意思用完就洗再晾，只能是用一个丢一个。你的需求又大，浪费了不少。”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几乎要听不清。
陆沉闻言，轻笑了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对了。”许诺继续说道，“下周我打算住校了，省得每天来回跑了。你瞧这天气又是刮风又是下雪的……每天去学校要起大早，还要挤公交车很紧张的，稍有不慎就会迟到。”
陆沉也面临同样的情况，课程紧张，来回跑确实浪费时间。
“嗯，那就暂且住校吧，省得每天来回跑，浪费时间。”陆沉同意了。
他自己也决定要住在宿舍里了，周一到周五上课，周末再回家。
这个决定虽有些无奈，却也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
至少一周还可以有两天见面的时间。
……
这是离开陆家的前夜，陆一一被接到了程婉英的房间里。
程婉英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孙女的头发，眼中满是慈爱和不舍。
她微微俯身，将陆一一搂在怀里，低声细语地与她说着话，手指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仿佛要将所有的温暖都倾注在这短暂的时光里。
陆一一乖巧地依偎在奶奶怀中，偶尔抬头，眼中闪烁着天真与依赖。
与此同时，陆峰和张蔓的房间里，气氛却显得沉闷而压抑。
两人躺在床上，背对着彼此，谁都没有开口。
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张蔓眼神空洞地盯着墙壁，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什么。
陆峰则闭着眼睛，眉头紧锁，呼吸略显沉重，显然心中也充满了复杂的思绪。
躺了好一阵子，张蔓终于动了动身子，缓缓坐起身来。
她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回头看了一眼陆峰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咬了咬下唇，转身出了门。
不一会儿，张蔓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她蹲在陆峰的床前，双手捧着水盆，她的嗓子有些哑：“起来洗脚吧，热水都打好了。”
陆峰原本不想理会她，可听到她那沙哑的声音，睁眼看到她那双哭成烂核桃一样的脸，还是坐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脚伸进了盆里。
水温不冷不热，恰到好处，正符合他的喜好。
张蔓蹲在地上，动作轻柔地为他洗脚。
她的手指在他的脚底轻轻按压，力道适中。
边洗脚，边跟陆峰说话，声音里透着一丝哽咽：“我知道这些日子你过得很不容易……这都是我的错，怪我，怪我娘家，让你受了连累。”
听见这话，陆峰心里有些动容。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张蔓也抱怨了许久。
今天，他才听见她一句“他不容易，受了连累的话”，一时间，心里的情绪也跟着波动起伏。
张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陆峰，声音颤抖：“我看明白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你对我最好……只有你。”
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陆峰的脚背上，温热而湿润。
她低下头，继续为他洗脚，声音越来越低：“今晚的事……我也不想那么做。可是，我当时想到了，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一一没有了妈妈，日子又该怎么过？”
她的话引得陆峰心底一颤，脚掌也跟着动了动。
张蔓揉搓着他的脚，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承认，我是有些卑鄙……可能这么做对不起许诺。可是，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我只想活下去，想给你和一一一个完整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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