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的确是臣的原因。”
看到武澜汐仍然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唐欢继续开口。
“臣在七槐县的时候经常不知天高地厚地发表一些见解，大家听到了便记到心里去，就跟如今流传开来的小人书跟小说一样，都是些虚构之物，没什么参考价值。”
“可在朕看来，七槐县的小人书跟小说都很有趣，就连李大奎所说的那一番话也很有深意。”
王天泽回宫之后自然没有隐瞒那一切。
武澜汐跟王天泽的想法类似，同样觉得那番观念隐约指向大庆。
这更加加深了二人对唐欢的重视。
意识到今天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唐欢也豁出去了。
他并不是历史专业，对古代王朝一知半解。
所谓的见解不过是自己从网上看到的各种消息内容总结到一起，其实有很多的漏洞。
不过既然女皇帝不介意，那他也敢说一说。
“陛下觉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呢？”
问题一出，武澜汐便陷入思考。
稍微等待片刻，唐欢补充道：“君如舟，百姓为水，正如臣在七槐县所做的那一切给百姓带来便利，所以百姓们爱戴我，拥护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意味着百姓是最重要的？
武澜汐并未听过这样的理论，一时间感到无比意外。
她陷入长久的思考之中。
“皇帝深受百姓爱戴，被百姓拥护，所以才坐上高位。可若是昏君无道，百姓们同样会把他从龙椅上扯下来，大秦应该是最好的例子。”
唐欢继续说道：“当年的大秦正处于类似的处境之中，那位皇帝暴烈凶狠，实行了各种严酷政令，国内百姓早已苦不堪言，正是趁着这样的机会陛下才能一击即中，彻底地拔除。可即便陛下当初没有进军，等到时间一久，大秦内部仍然会自乱。”
“一个皇位，若是没有下方千千万万的百姓，那龙椅跟皇位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番话给了武澜汐很大的启发。
在此之前，历朝历代的皇帝都理所应当地把自己当做天子，高人一等，是上天派来拯救世人的存在。
可以说，唐欢的这种理论跟过去的观念发生了巨大的碰撞。
难道百姓比一个皇帝更加重要吗？
似乎是的。
武澜汐想到夔州。
灾情肆虐，大秦叛逃份子暗中作乱，当时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被鼓动，一旦灾民们由下而上发生动乱，那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若是这种情况在全国各地发生呢？
久而久之，终归会有百姓揭竿而起，正如同历史之中的几次农民起义一般。
这也是唐欢所说，大秦的另一种结局。
跟唐欢的一番交谈让武澜汐受益匪浅，她几乎没有心思再去思考其他事情。
不知过去了多久，武澜汐郑重开口道：“唐欢，你的想法给了朕很大的启发。”
“只是一些浅薄见解而已，若是对陛下有用那是最大的荣幸，若是无用，权当臣随口胡说罢了。”
武澜汐点头道：“近几日你留在京城，朕会尽快给你一个结果。”
说完，她又问道：“你希望在京城任职吗？”
陛下想把自己留在京城？
唐欢脸色难看了一些，他无奈道：“陛下，臣有心为陛下解忧，可七槐县的百姓恐怕不希望臣离开……”
“此事再议吧。”
武澜汐轻轻挥手，唐欢很识相地缓缓退了出去。
御书房外，李公公站在那里，一脸哀怨地看着唐欢。
唐欢向对方拱手道：“公公。”
“唐大人。”
没什么跟这个老太监可说的，唐欢当即转身离开。
李莲英没有再亲自带路，反而指派了一个小太监过来。
“怎么称呼？”
唐欢向不停偷看自己的小太监问道。
“大家都叫我小申。”
“小申公公好！”唐欢赔笑说道。
这让小申公公很差异，入宫的大臣们数不胜数，可唐欢之外，从未有人会对一个小太监如此和善。
于是，他发自内心地向唐欢行礼。
不知走了多久，迎面而来的人让唐欢一怔。
王天泽诧异地看着唐欢，“见过陛下了？”
唐欢苦笑着点头道，“王大人瞒得我好苦啊，我还以为您真是京城的一位商人呢。”
王天泽拱手，“这也是没有办法，替陛下做事自然要万分小心。”
“咱们早打过交道，也算是朋友了，不知王大人这几日是否有空，我请大人吃饭？”
“若是时间合适……”
二人做简单的约定，接着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个入宫，一个出宫。
小申公公目睹了这一切，心里大为震惊。
先是在御书房内呆了一个时辰，又是跟户部尚书做如此熟络的交谈，这位唐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小申没听说过，但他知道，从今天开始必须格外重视眼前这位大人。
哪怕对方比自己也不过大了几岁，二十出头的模样。
“唐大人，从这里离开便出宫了。”
唐欢随手取出几粒碎银塞到小申手里，“有劳小申公公了。”
告别了小太监，唐欢走在京城繁华宽阔的街道上，心情复杂。
他张开双臂，感受着阳光倾洒而下。
“这算是怎么回事呢，突然就跟这女皇帝认识了，结果还是一个老熟人……”
今天武澜汐宽恕了自己的罪过，但唐欢清楚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七槐县始终在那里，唐欢就一日不安全。
他无法肯定武澜汐是否会忌惮于七槐县创造出的巨大利益，那是足以让大庆动摇的存在。
唐欢喃喃道：“难道我要主动向武澜汐示好，把部分产业交给她？”
这让唐欢有些心疼。
这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搞出来的，这么拱手相让当然心疼。
可若是不给，也许将来就是给出小命，然后自己的财产再被拿走。
“怪不得都说伴君如伴虎，这皇帝的心思还真是一点都看不透啊，更何况是一个女皇帝，漂亮倒是漂亮，可感觉更奸诈阴险一些……”
这番话唐欢也只敢小声的嘟囔一下。
京城里人多眼杂，指不定啥地方就有耳目。
他没有多事，晃晃悠悠地往刚刚买下不久的宅院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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