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同样督主对杜三恩重如山，杜三辜负督主，实乃不忠，宁愿领死。”杜三匍匐在地。
“不但夔九确实毫不知情，也没做过任何对锦衣卫不利的事，请督主饶他一命。”
督主最恨叛徒，背着督主将锦衣卫情报向圣上密报，他早就做好死的准备。
督主不杀他，出卖了圣上，又能活多久？
皇室暗卫可不是吃干饭的。
夔九无辜，能不死就已是最好的结果。
杜三说完，紧咬住舌根，却听到司行舟慢悠悠地说：“你替工部侍郎任清流刺探镇抚司消息，若能指证他，我便向圣上求情，保你只丢官，不丢命。”
工部侍郎？
杜三牙齿松开，惊诧地抬头，满嘴是血，看向督主笑得像个傻子！
对啊!他没背叛圣上，他招出的是任清流。
“督主万岁！”哦，太大逆不道。
“督主千岁千千岁！”杜三拉上夔九跪拜在地，口齿不清地高呼。
完事儿！
崔轻寒朝司行舟得意地挑了挑眉。
司行舟竟默然颔首。
这就算领导的认可吧？对活阎王而言，颔首估计已经是很高程度的认同了。
轻寒自我心理建设一向优秀，她扬起下巴，对着领导舒展开一个得意洋洋的笑颜。。
司行舟眼尾也闪过一丝轻松的笑意。
能在诏狱笑出来的，都是变态。
顾寒塘再次腹诽。
“一百两！”崔轻寒手往司行舟面前一伸
司行舟没有理会，小心地将小刀放进木盒，摆回原位。再仔细地褪下银丝手套，叠整齐还回木盒下的小抽屉里，最后爱不释眼地看了木盒一眼，才轻轻合上盖子。
崔轻寒也不急，收回手，继续说道：
“今天帮你问了两个人，原本是要两百两，因为第一次为督主服务，理应打个折，就少收五十两，另外五十两还请锦衣卫的兄弟帮我打探个消息。”
“锦衣卫的消息就这么不值钱？”司行舟倒是稀奇。
“嘿嘿！”轻寒干笑了两声：“那不是我穷嘛？”
司行舟看了眼轻寒身上那单薄的旧衣衫，倒也干脆：“说。”
轻寒嬉笑的脸色黯淡下来，“我想知道娘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司行舟看了眼顾寒塘：“把天枢送来的情报给她。”
“是。主子。”顾寒塘应下，又对着轻寒说道：“明日便送到崔小姐府上。”
“多谢督主，多谢顾指挥使。”轻寒郑重其事地对二人曲身行了个礼。
“想我怎么处置崔思敬？”司行舟意外地问了句。
“我娘亲是他和秦晚烟毒死的吧？”崔轻寒反问。
“你看后便知。”司行舟不置可否。
崔轻寒心下了然。
崔思敬是崔轻寒的父亲，司行舟把崔思敬的处理权交给崔轻寒，算是对她提供帮助的额外回报。
“打一顿，关他几天，吓吓他就放他回去吧。”轻寒把玩着落在胸前的一缕秀发，漫不经心地回答。
“就这样？”司行舟有些意外。
“就这样”，崔轻寒点点头，“死个痛快就太便宜他。”
“也可以让他死得不那么痛快，进了诏狱，死才是最轻松的。”
既然要报复崔家，折磨崔思敬，让锦衣卫上手段就是。
多大点事。
轻寒还是摇头。
“我总要清楚他们想要什么，害怕什么，希望是什么才行。
不然怎么夺走他们想要的，施予他们害怕的，再生生毁掉他们的希望呢？
眼睁睁地看着重视的所有被夺走，却无能为力才是最让人绝望。
死，只是杀戮；这才算得上报复。”
司行舟深深看向轻寒，这女人的言行总是一次次超出他的意料。
又和自己不谋而合。
“秦玉川呢？”司行舟收回目光。
“秦玉川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倒可以死一死。”
想起秦玉川轻浮油腻的举止，崔轻寒眼中浮现出厌恶之色，“最好死得难看些。”
司行舟曲起修长的手指，骨节一下下敲打着案几，低沉冷冽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既然丑得像桩冤案，那就让他死于一桩冤案便是。”
“督主英明。”崔轻寒狗腿地笑着，朝司行舟竖起大拇指。
顾寒塘转眼盯着一脸松快的崔轻寒，忍不住皱眉：“崔小姐何不试试亲自动手？”
轻寒一个劲摇头，秋水般澄澈的双目扑闪扑闪，她噘着嘴说道：“对我而言，看着那张丑脸，才是酷刑。”
顾寒塘呆住。
司行舟冰寒的脸上再一次露出笑意。
“督主，合作愉快？”轻寒神采奕奕地望着司行舟。
司行舟了然地看顾寒塘一眼，顾寒塘懂事地很快从怀里摸出一百两银票递给崔轻寒。
“谢谢督主！”崔轻寒拿着到手的银子，脸上笑开了花。
崔府嫡女，琴川首富的至亲，为一百两银子竟然开心成这样？
司行舟心头仿佛有根弦扯了扯。
不过话说回来，胆大心细，果断，有野心，强大的读心能力，背后没有朝廷任何势力，和崔轻寒合作，的确很愉快。
“咕咕”崔轻寒肚子在这开心的时刻却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
顾寒塘“呵呵”笑出了声。
崔轻寒白他一眼，又狗腿地望着司行舟：
“督主，锦衣卫管吃喝吗？”
顾寒塘准备张嘴嘲笑，只听见司行舟轻应一声：“管。”
入夜的京城，灯火依旧阑珊。
司行舟大步在前，崔轻寒走在他侧后方，顾寒塘紧随其后将轻寒护在中间。
三人走出镇抚司，上街头找宵夜。
容貌出众的三人，引来不少注意，估计是司行舟生人勿近的气场太强，路人偷偷看过一眼后，便赶紧收回目光。
崔轻寒一时间有些恍惚。
酒肆中觥筹交错、高谈阔论，街头巷尾小贩吆喝叫卖着各色物品。
讨生活的人，从古至今都起早摸黑，不容易。
身边步履踉跄的酒徒，勾肩搭背的同僚，斯文的学子，携手而行的伴侣，骑在男人肩上的幼童，青楼上招摇的美人儿......构成一幅生动的人间烟火画卷。
崔轻寒这才真实感受到，她已来到书中的大顺都城。
成为了另一个崔轻寒。
皮囊伪装得再好，现代的灵魂却始终抽离于周围的世界。
她像一个突然闯入电影屏幕里的外来者，新鲜过后，会发觉自己与身边的世界格格不入。
这种寂寞，无法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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