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裴队...”
瞬间寂静，无人出声，悲伤的氛围便如秋雨般轻飘飘降临，扼住众人咽喉，让他们无话能说。
离别是人生必修的课题，尤其是身处特赦局的众人，更见得多遇得多，但始终不能平静接受。
万千生灵皆为情感生物。
而且这次要离别的是裴妄。
特赦局众人对他的敬畏有，但畏多于敬，疏离大于亲近。这么一个人始终站在众人最前，看习惯他的背影，突然告诉众人再也看不到了，如何轻易接受。
悲郁的氛围如冬日阴雨，也影响到了从门口经过的陆瑶。
陆瑶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幸好门内的众人没发现她这一小小的过客。
这一日本该无事发生，哪知，突然一连串的警铃打破了白日的沉寂，电话那头带来不妙的信息。
陆瑶看着接到电话面色沉重的众人，心头只觉不好。不出一分钟，众人纷纷行动，刚还站着许多人的办公室瞬间清空，空落落得仿佛几分钟前的热闹只是错觉。
她从路过的人群压低声音的交流中隐约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血族”、“冲突”、“裴队长”...
陆瑶追上去，想要多听些，没听几句便被人发现，熟练地打包送回了裴妄的办公室。
这天，裴妄没有如约回来。
天亮时分，陆瑶睡梦中被人抱起，这人身上带着熟悉的气息。
她猛然惊醒，爪子齐出，又马上收回。
果不其然，抱着她的人是裴妄。
他面容沉静，好似只是出了个普普通通的任务归来，一点都不像干了件惊动特赦局全员的大事。
裴妄身边站着副队，他神色复杂，又带着一丝轻松，“充电宝，你拥有天底下最操心的家长，他...”
说到一半又不说了，“...总之，你这下能安心待在局当一辈子米虫，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到你。”
陆瑶紧紧盯着裴妄，副队故作轻松的话语响在耳旁，她也听了进去，更验证她憋了一天一夜的猜想。
这人肯定是又为了她，做了不得了的事情。
很危险，但在他的努力下，艰难地成功了。
收益有，但对他无益，换来她未来生活的平安无忧。
外面已是大亮，只不过太阳还没出来，还有点淡淡的雾气。
裴妄抱着陆瑶就要回去，副队送到门口，叮嘱裴妄有事一定要叫他。
“别的不说，到最后一刻，总得让我送送你吧，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和同事。”
陆瑶蹭蹭裴妄的下巴，被他以“痒”为借口按回了衣服中。
少顷，陆瑶听到头顶一声“嗯”，似同意又好像只是表示听到了。
副队：“今天的假我给你请，不过明天你就得来了，局里估计得闹一阵，你这次阵仗有点夸张。”
“嗯。”
副队：“啧，呸，我怎么被你传染了，欸，我说，能不能不嗯。”
“...走了，再见。”
副队：“好好好，拜拜回见，充电宝，你也是。”
陆瑶从衣服中探头，身后副队高举右手夸张地告别，晨光从他身后升起，轻易地刺破了本就不浓的雾气。
一人一猫回到家中，外面已然大亮。回来的路上，裴妄念叨了许多，陆瑶恹恹地甩着尾巴。
陆瑶还在琢磨怎么从裴妄嘴里多套点话，谁知残酷的现实没给她一丝机会。
门刚关上，裴妄如山般的身躯便崩塌似的栽倒在地。
陆瑶“咪”地一声凑上去，对方脸色苍白，唇瓣紧抿，额头被汗水打湿，似是在承担巨大的痛苦，恐怕已是忍了一路。
陆瑶焦急地拍了拍，几秒的功夫，裴妄便恢复意识，强撑着从地上坐起，虚弱地倚靠屋门。
他眼神涣散，从急得团团转的陆瑶团子身上移开，环视这个待了很久的“家”。
房内昏暗，不影响裴妄将所有布置尽收眼底。
简单到单调无趣的装潢，这段时日却从角角落落有了不小的变化。
磨爪的垫子、喝水的杯子、方便擦拭的毛巾，还有四处都能翻到的零食袋。
哦，沙发上还有几个玩偶，是出任务时顺手带回来的，很受陆瑶的喜欢，每天都要催促他堆成一圈，窝在中间要他喂到嘴里，还要享受左拥右抱的快乐。
左拥右抱。
裴妄闭了闭眼，觉得不可思议，都到这个时候还有时间想点别的。
陆瑶扒拉出通讯器，歪头观察了这人状态，考虑他似乎暂时丧失行动能力，控制着爪垫要联系特赦局。
她第一时间想到联系副队，他对裴妄的身体情况很了解，而且刚才分别时还叮嘱裴妄有事情一定要联系他。
喂喂喂，在吗，你朋友快死了，赶快叫医生，或者来送最后一程！喵喵喵！
猫猫认真低头划拉屏幕，急得浑身冒冷汗。
眼看就差最后一点就能拨出去，一只大手把通讯器拿开了。
紧接着，陆瑶被人捧起，放到腿间。
陆瑶又想去寻通讯器，被熟悉的大手拦住。
陆瑶十分不解，仰着小脸“嗷呜嗷呜”地催促这人，她血瞳发亮，里面饱含关心和焦急。
裴妄只觉这幅景象看得心情舒展，一点即将要死的当事人的自觉都没有。
他使劲呼噜了一把猫头，从头撸到尾，摸了摸很少摸的猫屁股，过了把手瘾。
最后，鬼迷心窍般做了件从没做过也从没想过的事情。
他俯身，对上迷愣的猫猫眼神，扬起嘴角，对着额头虔诚地献上一吻。
被亲了额头的陆瑶：“......”
做完这一切，裴妄明面上的心愿已了，其他的不作他想。
知足常乐。
他喃喃道，“在猫族里，舔毛只会由地位高的一方发起，养了你这么久，又给你舔了，你叫我一声爸爸不过分吧。”
陆瑶：......你在想什么水蜜桃吃。
先不提陆瑶的态度，裴妄这话先把自己说笑了。
他收回笑容，定定心神，捏住陆瑶的后脖颈，咬破指尖，飞快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在虚空中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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