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蔡邕被流放朔方，难道没听过有关申屠族的传说？
从幽州逃难到草原的二十多万汉人，不是他申屠族收留的？
还求他仁德，难道蔡邕只在他申屠锋身上闻到了血腥味，对他的一切仁德都充耳不闻？
“我申屠锋的族人，十之三四都是汉人，大将阎柔也是汉人，本首领和麾下大将，都是汉人！本首领仇视的是朝廷，是万恶的士族，跟百姓有何关系？！洛阳染血，可有一名百姓丧命？！”
申屠锋脸上还带着怒火，语气也充满了不屑。
他没理会愣住的蔡邕，申屠锋又继续嘲讽道。
“大汉遭遇天灾，生灵涂炭，难民如潮，是本首领收留了二十多万汉人！如果没有本首领，这二十万汉人，都会化成路边枯骨！如今，这些汉人都能吃饱穿暖，他们有田种，有屋住，手中还有余钱！你们大汉官员，又救了多少难民？！”
说到此处，申屠锋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浓，语气也提高了八度。
“大汉全部官员加起来，都没有老子一个人救的汉人难民多！所以，别对本首领言仁德，讲怜悯！你们是嘴上的仁德，而老子的仁德怜悯，是数十万石粮食，是上千车钱财！”
说罢，申屠锋缓缓站起身，向着府衙外走去，边走边说道。
“无论是汉人还是鲜卑，或者是乌桓匈奴，都是我华夏儿女！在本首领眼中，我华夏儿女，只有好人和坏人，没有异族和外族之分！有朝一日，天下统一，世间百族，皆我申屠锋族人！”
说到此处，申屠锋脚步一顿，不理会一脸震惊的蔡邕，申屠锋又继续说道。
“既然你决定跟随本首领前往北方，那你今日就收拾好一切行囊，今夜便前往箕关，自然会有人接应你！三十多万的平叛大军，即将赶到汜水关，本首领要去汜水关陪他们玩一玩！”
蔡邕闻言，顿时被吓了一跳，这可是三十万大军，不是三万两万。
而申屠锋带领的骑兵，加上汜水关的，也就一万左右。
一万骑兵就敢直面三十万大军？这是有胆气，还是自寻死路？
“三十万大军？大首领你不跟邕一起离开？这……”
看着蔡邕一脸震惊的盯着自己，申屠锋不由得仰头大笑一声。
“草原上数十万铁骑，都被本首领平了，这三十万平叛大军，又岂能令本首领停下脚步？常人视三十万大军如山岳，我申屠锋视三十万大军如粪土！”
说罢，申屠锋便抬脚离开了大厅，在他迈出大门的那一刻。
申屠锋还略有深意的向着府内的某一处角落看了一眼。
随后，申屠锋才抬脚迈出了蔡府大门。
申屠锋离开后，只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蔡邕，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父亲大人……您没事吧？”
申屠锋刚离开不久，一名十二三岁的绿衣少女，便抬脚来到了大厅之中。
只见这名少女身材纤细，长发过肩，皮肤白皙闪着晶莹光泽。
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两侧鬓角斜插着碧绿凤钗，樱桃小嘴不点而朱，
为之美中不足的，是此时少女那明亮的双眼中，满是惊慌之色。
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让蔡邕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这名少女，就是蔡邕的女儿，也是大汉有名的才女，蔡琰。
刚被申屠锋劈头盖脸的数落了一顿，而且他说的如此大声，肯定被他女儿听到了。
这让蔡邕的老脸一红，脸上满是尴尬之色。
“咳咳……”
轻咳了几声，蔡邕脸上的尴尬之色稍缓，脸上也挤出一丝笑容。
“琰儿，你怎么跑来大厅了？为父没事，你不用担心。”
少女迈着小碎步，来到了蔡邕的身前。
“是母亲大人让琰儿来看望父亲的，母亲大人说，父亲一整天了，都呆坐在大厅中。”
说到此处，少女，也就是蔡邕的女儿蔡琰，突然转身看向府门方向，轻声询问道。
“父亲大人，刚刚那个男人，就是申屠大首领吗？”
蔡邕闻言，先是叹了一口气，坐回了座位上，随即对着蔡琰轻轻地点了点头。
“琰儿，为父知你聪颖，智慧过人，不知你认为为父的决定，是对是错？”
面对蔡邕的询问，蔡琰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小脸认真的对着蔡邕问道。
“父亲大人，您认为陛下在百姓心中如何？您认为百姓们失去朝廷又会如何？您认为高祖推翻暴秦，是对是错呢？”
蔡邕闻言一愣，这种话若是放在以前，被他人听了去，肯定要斩首示众的。
不过如今天不但塌了，还被申屠锋狠狠地踩碎，并扔到了臭水沟里。
就算如今他蔡邕跑到皇宫正门前，大声的将这句话喊出来，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蔡邕才没有开口责怪蔡琰。
蔡邕身为大汉首屈一指的大儒，自然不会愚笨，蔡琰的话，他哪里不明白？
天子在百姓心中如何？估计没有百姓不痛恨天子吧。
百姓失去朝廷会如何？有了朝廷，百姓不一样流离失所，甚至易子而食？
他蔡邕被流放了好几年，那地狱般的场景，他蔡邕见过了不止一次。
没有朝廷，百姓的生活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百姓的生活已经糟糕透顶，没有下降的空间了。
至于高祖推翻秦二世，那更是民心所愿，功在千秋，怎会有错？
“唉……”
蔡邕再次长叹了一声，他多么希望天子没有做出那个决定。
他多希望申屠锋能扛起大汉的旗帜，抚平外敌，保境安民，全心辅佐天子！
看到自己父亲愁容满面，蔡琰缓步上前，伸出青葱玉手，倒满了茶水，并递到了蔡邕的面前。
“父亲大人，鲜花虽美，却终有凋零之日，残花飘落，归于尘土，但花茎尚在，仍有盛开之时！父亲大人又何必如此多虑呢？”
蔡邕闻言，对着蔡琰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接过了茶杯，小抿了一口。
蔡邕喝过茶水后，蔡琰伸手接过茶杯，又继续说道。
“父亲大人，我们一家人遭受的苦难已经足够多了！您也用尽所能，为天子尽忠，您对天子，对大汉，没有半分亏欠！”
蔡邕闻言，盯着蔡琰看了许久，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即一脸感叹的说道。
“是啊，为父问心无愧，没有亏欠任何人！为了忠义，为父险些丧命，险些害了你母亲和年幼的你！忠义没有错，错的是人呐！”
这一刻，蔡邕终于想通了所有，错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忠心，给错了对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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