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不说左卫东那里，镜头先切换到其他的几户人家。他们开始也像左卫东家一样，手拿武器，气势汹汹地在挖掘机前面比划着。挖掘机就像一个恶魔一般，怒睁双目，张牙舞爪，一只大铲子直指着那些人，不管不顾往前开。
守坟的人一步步地后退，直到坟墓前。实在没的退了，就顺势倒在坟墓上，张开双臂躺在那里，口中叫唤着：“要死人了！要死人了！”
有一户人家比较怂包，也许本来就没打算闹事，只是跟着左卫东瞎起哄，想占一点小便宜，一看这架势，吓坏了。对着黄书记他们喊：“停下！停下！让他们停下！我迁！我迁！”
黄书记他们走了过来。黄书记对驾驶员做了一个手势，挖掘机不再动了，可发动机还在响着。
黄书记他们一到，那户人家的男人就跪了下来，合着双掌，不停地作揖。说：“我迁！我迁！”
看他那个作揖的样子，估计也是一个假和尚，人一着急，习惯性的动作就出来了。
田镇长吼道：“那就滚开！”
那男人带着哭腔说：“你们不能这样迁啦！”
田镇长说：“不这么迁怎么迁！”
那男人说：“你们给我一会会时间，让我摆摆香火，祭一祭。你们再慢慢地挖，我把尸骨捡起来。”
田镇长和黄书记小声地商量了几句，然后说：“这样也行！不过你要快一点！”
那男人连忙爬起来，拎过来一只篮子，篮子里有酒有菜，还有香烛纸钱。看来他是早就准备好了。
黄书记让挖掘机往后退了退，留出一个祭拜的地方。
那男人一家手忙脚乱地摆祭品，烧纸磕头，放鞭炮。
黄书记大声地说：“这样就好嘛！只要愿意迁，我们都欢迎！不然，管你什么尸骨不尸骨，一起铲了！”
他又对施工人员说：“这个坟你们铲起来小心点！从上面一点一点地铲，别把尸骨弄坏了！”
他说得依然很大声。他是说给别的人家听。
有两户人家还真就有样学样，也要求摆供品，祭一祭。
黄书记他们自然一一照准。
他们昨天就有个这个预案。
一共讨论了几个问题。一是出动几辆铲车？储殷说一辆够了，顶多两辆，挖起来快的。派出所所长说，一两辆肯定不行！不是够用不够用的事，是要有一种气势！孤零零的一辆车，一下子就被围住了，还搞个鸟哇！车一多，他们想拦都拦不过来。而且气势上也压住了他们，他们首先就怕了。
黄书记田镇长也同意这个说法。决定出动六台挖掘机。储殷说一下子恐怕没有那么多挖掘机，要么再叫几台铲车。
第二个问题是先朝哪家动手？有三种意见。派出所所长认为要擒贼先擒王，先拿左卫东开刀。把他干服了，其他人也就服了。左言文很支持这个说法。他还说了上次砂石场的事，如果他没有把左卫东干趴下，承包费肯定就收不上来。他说这番话一是就事论事，二也多多少少有自夸和炫耀的成分。
黄书记说：“这个办法虽然也可行，可万一左卫东这块骨头啃不动呢？那个人你们也知道，不是那么轻易会让步的。他如果和我们死扛，那怎么办呢？事情反而弄僵了，其他的人家也就无法再动了。这样我们的压力会更大。如果先易后难，先把容易的搞定，其他的人家都同意迁了，左卫东一看，孤掌难鸣，说不定也就跟着迁了。再说即便他顽抗到底，只剩下他一家，我们再集中火力，应该也容易些。”
田镇长说：“这个办法好是好，就是给人感觉我们有点欺软怕硬，丢了我们政府的面子。威信受影响。”
派出所所长大强子也说：“就是啊！那以后我们警察就难办了。人家动不动就跟你耍横，因为只有耍横，警察才能怕他们。这不行！”
中义村的老书记说：“既然领导们有这么多顾虑，要么这样？你们看行不行？我觉得领导们说得都有道理，既然有这么多机器，这么多人，就不要考虑先动哪个后动哪个了，一窝蜂地上。这样气势也有了，效果可能会更好。说不定有人撑不住，就先认输了。黄书记说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你们说呢？”
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好。
今天也确实按照这个办法实施的。
再说说左卫东那里的情况。那边是派出所所长大强子在负责。
曹斌的挖掘机全速地开过去。
大强子在旁边小声地提醒：“慢一点！慢一点！”
他担心曹斌拎不清，真的信了他的话，出事有他这个所长兜着，发了狠劲往死里整。真要闹出人命，曹斌逃不了，他这个所长也就当到头了。
曹斌说：“我知道！没事，看我的！”
他继续加大油门。大强子的心都揪起来了。
左卫东他们更怕，别人家好歹拿着东西还在前面比划，左卫东一家人拦都不敢拦，直接退到坟前站着。
曹斌的挖掘机的铁铲斗眼看就要抵到他们的胸口了。
大强子心里大叫一声：“不好！要出事了！”
左卫东他们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有的跑了，有的本能地倒在地上。
一刹那间，挖掘机停住了。曹斌在驾驶室里冷冷地发笑。
左卫东见挖掘机没有压过来，就慢慢地爬起来，两条腿似乎还在哆嗦。
他又站在挖掘机的前面，其他的几个兄弟也都聚拢过来。
坟头上的那些女人依旧是或卧或趴，依旧干嚎着。
大强子对左卫东吼道：“左卫东！识相点！都让开！”
左卫东也吼道：“老子站在老子家的坟头上，凭什么让？”
其他的几个人也都叫唤着。
“你们有种你们就挖！除非把老子一起挖了！”
“哪个敢动老子家的祖坟一勺土，老子和他拼了！”
“你们还讲不讲理呀？强盗！土匪！杀人犯！”
他们一边说一边拿着“武器”准备拼命。
大强子说：“好啊！你们竟然敢当众持械行凶，你们再这么胡闹，我就不客气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铐在手上转着。其他的几个警察也都把手铐拿了出来。
左卫东手上没东西，他吩咐其他的兄弟把工具扔了。然后对大强子说：“你是当官的，你狠！老子不上你的当！老子手上没东西，你也没办法抓老子吧？你要挖老子家的坟，门都没有！”
他又回头和自己的兄弟说：“别上当，别和他们硬来！我们都躺下，看他们拿老子怎么办？老子就不信，他们还真敢弄死人？”
左卫东带头躺下，其他的人也都齐刷刷地躺下了，从坟头一直排到挖掘机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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