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阿牛看起来年纪不大，但是气色很是不好，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挂着两个乌青的黑眼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
他身材瘦削，走路的时候也是畏畏缩缩的脚步虚浮，仿佛随时会摔倒。
连翘和茜草在后面低声地讨论：“这人会不会是被女妖精给吸了精气？”
“我琢磨着也是，看来是阳气被耗尽了，这人估计是晚上都没有睡觉的吧？”
阿牛局促地搓着手，看着凌婠，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叫阿牛……是城外种地的，最近总觉得浑身没力气，睡也睡不好，干活也没精神，村里人都说我撞邪了。”
“所以，来请道姑帮忙看看。”
说着，阿牛把一贯钱放在了桌子上。
凌婠的目光在阿牛身上看了一遍，常人看不见的视野里，她看到阿牛周身笼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气，他如今已经是阴气缠身。
而且，阿牛的头顶本该明亮的命火此刻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而一条若有若无的黑线从他心口延伸出去，消失在远方。
凌婠示意阿牛坐下，问他：“你最近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人？”
阿牛皱着眉头回忆：“没有啊……”
忽而，阿牛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半个月前，我在田里干活时遇到了一个老奶奶。她穿着挺讲究的，就是脸色白得吓人，走路轻飘飘的……”
凌婠听着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连翘和茜草也猜到了几分。
阿牛继续说：“老奶奶莫名其妙地问我‘借’字怎么写，又问我‘寿’字怎么写，还问我‘送’字怎么写……我当时也没多想，就给她写了。”
阿牛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可这会儿一回忆，顿时毛骨悚然。
当时，那老太太自己伸出拇指在“借”字上重重地按了一下，然后抓着他的手在“送”字上重重地按了一下。
凌婠叹息着摇摇头：“她这是在向你借寿。”
阿牛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借、借寿？”
“专挑你这种气运弱的人下手，容易被借走寿命和气运。”
凌婠深吸一口气：“你给她写了‘借’和‘寿’两个字，就相当于签下了借据。她借走了你多少年寿命，现在还不好说，但看你这样子……”
凌婠上下打量着他，她没忍心说完。
一般情况下，借寿和被借寿之人的八字、身体的健康情况都会影响可借的寿命。
有的年轻人原本能活到80岁，但若是和借寿之人的八字不合，可能这几十年的寿命只能被借5年，5年之后，两人都会死。
阿牛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高人，求您救救我！我家里还有老母要养，我不能死啊！”
连翘担忧地问：“这能解吗？”
虽然她也觉得这个叫阿牛的男人很是可怜，但是相比于这个男人，她更加担心夫人的身体。
凌婠已经算了两卦了，若是再帮这个男人解咒，会不会对身体有影响？
凌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柜子下取出一个黄铜罗盘，走到阿牛身边。
“借寿之术属于阴邪法门，按理说应该有解。”
凌婠皱眉道：“但需要找到那个借寿之人，拿回你们双方签订的借据才行。”
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向东南方向。
“借了你寿命的人在东南方向，最怕的是，对方已经把那个借据给毁了，一旦毁了可就没有解决之法了。”
她回到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黄符纸，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一道复杂的符咒，然后折成三角形递给阿牛。
“把这个贴身带着，能暂时护住你剩下的阳气，我需要时间去查那个老妇人的下落。”
阿牛千恩万谢地接过符咒，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钱袋：“高人师，这是我所有的积蓄……”
除了那算卦的一贯钱之外，他想多给凌婠一些以表示感谢，但是他实在是能力有限。
凌婠摇摇头，将钱袋推回去：“留着给你母亲买药吧，这事我管定了。”
有这么歹毒的人在京城，还有高人相助给那老太太支招，简直丧心病狂！
顺着这条线，或许能揪出那隐藏在背后的恶人！
送走阿牛后，凌婠的脸色异常凝重。
连翘递上一杯新泡的热茶：“夫人，这事很麻烦吗？”
“非常麻烦。”
凌婠接过茶，却没有喝：“借寿之术是逆天而行，一般只有将死之人才会铤而走险。那老妇人能成功借寿，说明背后必有高人指点。”
“阴气缠身却衣着光鲜，面色惨白却能行动自如，还懂得借寿之术……”
凌婠冷笑一声：“八成是大户人家的老夫人，为了延命不惜害人。”
……
凌婠回到裴府时，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今日接连使用法术，又耗费精力追踪阴气，她几乎耗尽了所有力气。
她径直去了裴青寂的书房，推门而入时，裴青寂正伏案批阅公文。听到动静，他抬起头，剑眉微蹙：“怎么累成这样？”
凌婠声音虚浮，三步并作两步扑了过去：“二爷，快让我抱一抱，我浑身没劲儿了……”
裴青寂笑着放下毛笔，张开双臂接住她。
凌婠像八爪鱼一样缠绕在裴青寂身上，脸颊贴在他颈窝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裴青寂身上有种清冽如松雪的气息，对她而言宛如琼浆玉液。
奇妙的是，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凌婠就感觉一股暖流从裴青寂身上传来，顺着四肢百骸游走，驱散了疲惫与寒意。
她舒服地叹了口气，抱得更紧了些。
裴青寂早已习惯她这种补充精力的方式，大掌在她腰间来回抚摸，帮她放松紧绷的肌肉：“又遇到难缠的人了？”
凌婠闷闷地应了一声：“嗯，二爷，你知不知道年纪比较大的老夫人，府邸大概在东南方向？就是寿命比较长的那种？”
“东南方向……”
裴青寂凝眉沉思：“那是二皇子的生母淑妃孟姚淑的娘家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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