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沈溪轻嘲不已，“黎声声，你那点看出她可怜了？她可是要杀你啊，大哥留她到现在可不是让你来觉得她可怜的。”
这段话言外之意太多，黎声声有些不安，“什么意思？沈今生想做什么？”
沈溪眼神陡然变得轻蔑，“很简单啊，让你亲手报仇。你可不知道，大哥专门留着她一口气等你呢。至于宋家，或许会有点麻烦，但是没关系，大哥会解决的。”
黎声声心惊了又惊。
在来的路上她原本是想过沈今生不杀宋嫣雨的理由。
有可能，是怕宋家追上门来太麻烦，
又有可能是觉得何遇最后还是会来捞她……
可想了那么多，唯独没想到是这个。
黎声声屏气凝神，“我下不去手。”
不是她不恨，不怨。毕竟宋嫣雨是真的想杀了她，可真让她亲自动手，却是真的难了。
沈溪意料之中的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下不去手，所以啊，我帮你！”
话音一落，他掏出枪，毫不犹豫的对着宋嫣雨扣动扳机。
砰得一声之后，地牢里安静下来，再也没了宋嫣雨的哭声。
等黎声声反应过来，宋嫣雨睁着眼睛，没了动静。
“…………”
黎声声一阵后背发凉，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果在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她可以说宋嫣雨只是太过糊涂，迷了心智。
但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沈溪替她下了杀手，她什么也说不了。
低低的叹了口气，拢了一下披风，黎声声转身走，“回去吧。”
沈溪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有些忐忑的问，“我……是不是做错了？”
错？
这件事上，任何人都可以评判对与错。
唯独她不能。
因为沈溪是为了她才做的。
黎声声摇摇头，微笑着看他，“沈溪，别想多了，回去吧，要是你大哥回来发现我不在，又该发火了。而且，我有点饿了。”
有了这句话，沈溪放下心来。
……
走着走着，回头看了一眼阴森的地牢。
黎声声感觉有点恍如隔世，刚开始来时，她也是进了这样一个地方。
可那时的心情与现在截然不同。
她有种感觉。
自己似乎对于他们杀人这件事，越来越平淡了……
难道，是因为看得太多，心也冷了吗？
对于宋嫣雨的死，她居然没有太大的波动。
这一点，让她如临大敌。
黎声声，你可不能动摇……
你可是出生在毛主席带领下和平时代的人……
刚踏进门，隐约看到的身影让两个人同时脚步一顿。
完了。
完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露出苦笑。
随即踏着缓慢的步子走进去。
沈今生端着杯浓茶，眼神给也没给两人一个，淡声说，“小溪，我的话，你忘得很快啊……”
前几天……才警告了。
沈溪想起来，立马狗腿的跑到沈今生面前，陪着笑说，“大哥！我们没去哪儿！就是去了趟地牢，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说着，他回头朝黎声声狂眨眼。
黎声声微微一笑，走上前说，“是我让沈溪陪我去的，我就是想看看宋嫣雨。”
沈今生面色如常，并不意外，“我知道。”
知道？
就没了？
沈今生太过平静，让黎声声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
换做平常，他不应该生气吗？
怎么现在这么冷静？
“你……没生气？”
沈今生转眼看她，“我为什么要生气？因为你没告诉我，私自去了地牢吗？就算你不去，我也会让你去的。”
见他没生气，黎声声暗暗松了口气。
这三天一觉醒来，沈今生似乎变了些。
没多想，黎声声又问，“你是想让我亲手杀了宋嫣雨？”
沈今生看了一眼沈溪，点点头，“看来小溪都跟你说了，那你准备怎么做？我抓她回来就是为了让你泄愤的，地牢里有很多刑具，你回头可以看看用哪个……”
“她已经死了。”黎声声淡淡的打断他。
“死了？”沈今生诧异，“你亲手杀的？”
黎声声避而不答，坐到一旁直勾勾的盯着他，“沈今生，我饿了。”
沈溪一时眼神躲闪起来。
沈今生一看，便恍然明白了，顺着台阶走，“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你再等等，我去看看。”
人一走，沈溪整个人就松懈下来，坐到黎声声一旁倒茶，“呼～还好你没说，不然大哥得怪我擅自插手了。”
黎声声唇角微扬，“你既然这么怕沈今生知道，那为什么还替我杀了宋嫣雨？”
沈溪端茶的手一顿，“因为……我知道你下不去手，也不想逼你下手。黎声声，从一开始我就明白，你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抬眸望向黎声声，眼里带着些许的羡慕，“你看起来，就像是个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女孩，活泼开朗，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一切的美好都可以实现在你身上。而我们……”
茶水像酒似的，被他一饮而尽，“而我和大哥，就像是孤独的野狼，自小在残酷的纷争中长大，我们摸索着，徘徊着长大，为了活下来，为了活得更好，我们付出了一切。黎声声，这是个残忍的世界，唯独你带着明媚的光亮，所以我不想逼你……”
“手染鲜血。”
一番的沧桑之后，他又挑眉笑道，“不过我能帮你一次，不代表以后次次都能帮你，这个……就要看你自己咯。”
黎声声眉头紧皱。
她明白沈溪的好意，庆幸的同时，那丝不安也被放大。
恍然就懂了之前沈今生的那句，跟他下地狱。
原来他这句指得不是活下去很难，而是他要自己也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靠着手染鲜血，活下来的人。
心里顿时无比骇然。
沈今生这个人，是想要她无法回头。
无法过回以前的生活。
杀了人，就不可能跟从前一样了……
这对于一个一生连只鸡都没杀过的人来说，简直跟在最繁华的地段裸奔没有任何区别！
黎声声终于重新开始正视沈今生这个人。
他不是变态……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令人窒息，又害怕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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