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三天的期中段考在星期三结束，高一和高二年级的学生得以放松，然而高考班的学生又接着为三模做准备。
下午的地理考完，校门口陆续有学生走出，校园内只剩下高三学生还在上课。
林淮四点左右到了家。
穿过院子到客厅，书包放到沙发，他拿出手机看群里有无重要消息，确定没有，把手机放到茶几。
人到了菜园，隔着一段距离看见外婆在里边忙活，菜园安装了自动浇水的水管，把开关拧开就可以自动浇水，显然还不到浇水的时候，菜叶上没有水珠，土壤也没有水迹。
外婆背对着他，徒手摘菜。
夕阳余晖轻抚菜田，周围全是生机勃勃的蔬菜，绿意盎然下，是坚韧向上的生命力。
望着外婆那温暖的身影，林淮喊了声，“外婆！”
“诶！”
曾梨花把手上的青菜放进篮子，站了起来，回头朝身后看，目露温情：“放学了啊，快过来把这些菜拿去洗哟，想吃青菜就炒一盘。”
林淮走进去，蹲下把一篮菜拿起，耳边是外婆的话语，“挑一些出来洗了今晚要吃，剩下的留明天，快点出去，外婆要给菜浇水了。”
“哦。”林淮抱着菜篮出了菜园，往屋里走。
挑了几株青菜拿到室外的水池清洗，剩下的连同篮子放到角落。
林淮打开水龙头准备洗菜，视线范围内，注意到旁边水台上放着一盆水，水里是冰冻的猪肉。
把青菜一片一片掰开，用清水冲洗两遍放入篮子沥掉多余的水。
做完这些，他看了眼水盆里的肉，伸手捏了一下，只剩中间部位比较硬，其他地方已经解冻。
决定先把青菜给炒了，将洗好的青菜拿进厨房，从柜台上拿了两颗蒜瓣和一根小辣椒。
剥皮清洗后，蒜切成蒜末，辣椒切段，放在碗里备用。
炒青菜他经常做，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等他把青菜炒好，曾梨花拿着两根茄子走进来，“小淮啊，你外公晚饭要在你王叔家吃，我们今晚就少做一点。”
“好。”林淮拿起放在一旁的盘子，将锅里的青菜转移过去。
曾梨花把茄子放入菜筐，见他已经炒好菜，嗓音祥和地说：“把菜放到桌上就去玩吧，剩下的外婆来。”
“那我先去洗澡。”林淮说。
“嗯，快去吧。”曾梨花催促一下，看着他上楼去，这才去处理水盆里的猪肉。
林淮到了房里，在衣柜拿换洗衣物直接进浴室，几分钟时间，他洗完澡出来，身上穿着白短袖和靛蓝色校服裤，头发半湿。
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后，整个人直接往床上躺。
闭眼休息。
洗过澡感觉清爽许多，但身疲，头脑发胀，无一不在提醒他：累。
大脑里飘着一个字：累。
没有人会喜欢考试，简直是身心折磨。
在床上躺到他都快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听到了敲门声，然后便是外婆的声音。
“小淮啊，吃饭喽！”
开门声把他惊醒，他半睁开眼，从床上坐起。
“喔哟，考试太累了这是？”曾梨花惊讶地说道。
林淮低“嗯”了声，下床穿拖鞋往门口走来。
曾梨花退到门外，关切地劝说：“你明天还要考试啊，今晚要早点睡了唷，十点回来就得睡觉。”
林淮出来关上门，“嗯。”
到了楼下，餐桌上只有两道菜，炒青菜和猪肉炖汤，还有两个人的碗具。
晚饭过后，林淮到客厅找小猫。
没看到两小只，他问外婆：“小黑和小墨吃猫粮了吗？”
“吃了。”曾梨花刚喝完一碗汤，解释道：“我上楼叫你的时候它们也上去了，估计啊，在上面溜达呢。”
林淮到二楼走廊转了一圈没发现，房门又是紧闭状态，他尝试叫它们的名字也不得回应。
默了，他突然想起，只有他的房间不久前开过，于是来到房门前压下把手，门一推开就听到猫叫。
他进去果然看到了它们。
墨黧尔在小沙发上趴着，黑黛丝踩在他床上。
刚那一声叫唤就是黑黛丝发出来，它此时正一脸懵逼地看着门口的人。
林淮关上房门，眼睛注视着它，走到书桌前坐下，挪了一下椅子继续盯着黑黛丝看。
一人一猫似乎展开了某种较量，一直盯着对方看，看谁先认输。
林淮唇瓣开合，“黑黛丝。”
“喵呜～”
这一声是墨黧尔发出，它已经从小沙发上坐起，也盯着林淮看。
最后是林淮认输了，他别过脸，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看，黑黛丝跳下床，来到他脚边“喵喵”叫。
墨黧尔也跑过来，直接跳上了桌子，林淮看着突然出现的墨黧尔，身体向后撤了一下，抬手按住它的头：“干嘛溜进我房间，墨黧尔，嗯？”
低头看向地上的黑黛丝，“还有你，竟敢霸占我的床。”
“喵呜～”黑黛丝像是不服气，叫唤两声。
“你们长大了不少。”林淮抚摸完墨黧尔，接着抚摸黑黛丝。
跟两只小黑猫玩了会儿，林淮把它们抱到房间外边，关上房门往二楼小客厅走。
“喵呜～”
墨黧尔和黑黛丝好奇他去哪，蹬蹬跟上他。
林淮到了小客厅，把灯给开了，亮起的灯光将这一片灰蒙区域照亮。
落地窗外的天还没暗下来，由于气候原因，昼长夜短，六点还能看见太阳余晖。
“喵呜～”
他目光一瞥，落在门口的两小只身上，它们几乎是并排坐在地上，葡萄般圆溜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
“喵呜～”墨黧尔叫了声，四肢在原地踏步。
他忽地笑了，来到长沙发坐下。
这个客厅里有猫的玩具，毛线球、猫爬架、猫抓板以及跑步机。
是他几个月前给它们准备的。
见小主人坐沙发去了，两小只便散开。
各自在小客厅溜达。
静默了几分钟，客厅突然响起一道手机铃声，两小只停下玩耍的动作，目光一致望向坐在沙发的小主人。
铃声很快被掐灭，紧接着是小主人的声音。
“您终于想起在国内还有我这么个人物了，黎总。”
林淮腔调像极了多年未见的友人，突然有一天联系自己的无奈，“黎总”二字更是带了调侃。
这话落在黎悦耳中更像是抱怨，暗示她很忙，没空关心他。
“抱歉啊儿子，爸妈这段时间确实太忙了，两个月没见着你，感觉你都瘦了。”
黎悦只当他是有些不满这两个月以来没跟他联系，有点脾气也是在所难免。
林淮脸上没有笑容，一脸的平静，他伸手把桌上的鲨鱼支架拿来，手机立到上面。
黎悦看他漠着一张脸，眼睛转了一下，问他：“吃饭了吗？”
“我刚吃饱。”林淮温声开口，眉宇间浮现一点温情，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视频里的人，再次开口：“没有两个月，是差不多快三个月了。”
他语气中藏着一丝抱怨，不久前才看的日历，从大年初七到现在，总共84天。
“好好好，算它三个月，但最近确实很忙，隔这么长时间才打视频，对不起啊小淮。”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跟儿子道个歉准没错，这次确实太久没联系了。
心里还记着林淮要高考的事，也不知道复习得怎么样了，于是她挑起这个话题。
“最近学习如何了？高考还剩不到一个月。”
“还好，成绩一直稳步提升。”他说到这里，不禁叹气，状态显得有些乏累，“明天又得考试了，我们高考班的人要考六天，现在是第三天，高二期中考结束还要接着考三模。”
说起考试的事，林淮还是忍不住跟黎悦女士倾诉这段时间的种种。
“您知道吗，我感觉这段时间，头都要炸了，大脑快运转不过来了，头胀得厉害，特别心累，特别想睡觉。”
黎悦眼里全是心疼：“太累的话，就稍微放松一点，别太急，想睡觉就睡，睡醒了在学习，起码有精神才能学得进去，最好不要常熬夜。”
林淮双手瘫在大腿两侧，身体靠着沙发，声音越发慵懒几分：“这不是你说想放松就能放松的，大家都在拼，我也一样，总之，我还能忍耐。”
“就是因为距离高考越近，加上频繁的考试让人感到烦。”
黎悦道：“儿子，爸妈都相信你高考肯定取个好成绩，百分百相信。”
林淮闻言，倏地轻轻一笑，“我也相信我自己。”
见他露了笑，黎悦也跟着扬了扬唇，“对嘛，要对自己有信心，自信一点总没错，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才有成功的可能。”
“但有时候心情不好了，也觉得自己高考会失利。”林淮突然转变了态度，面色愁容地说道。
黎悦感到有那么一丢丢无语，但还是开解道：“高考上岸人数是未知的，考题都没看到呢，千万不要提前下定论。关键在于你对你自己的学习情况，得有个清晰的认知。”
林淮点了点头。
黎悦继续说道：“妈问你，你给自己定的目标是多少？”
林淮顿了半晌，抬眼瞅了瞅他妈，“那我可说了？您千万不要觉得惊讶。”
“你说。”
“七百分。”
“嗯？？”
黎悦怔了怔，本来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以为会是六百八左右，但听到了还是有些震惊，待消化这个信息后，她笑着调侃他两句：
“可以啊，目标分数定这么高，你还说会失利？
到底是失利还是实力？
要真没点实力，你也不可能定个七百分，六百五十都很高了。”
“嘿，妈还是信你的，高考前可不要提前焦虑哦，要好好睡觉，保持充足睡眠，精神饱满迎接高考才是正经。”
“我会的。”林淮嘴角挂着温煦的笑。
“麻麻～”
他还想说点什么，须臾间，听到了小孩的声音。
脸上笑容渐渐弱下去。
“妈，您是在家还是在公司？”他问。
“在家啊，怎么了？”黎悦疑惑地说。
林淮唇瓣微张，倏地，又听到了小孩的声音，这次听得很清楚，是小女孩的笑声……
他心底猛然升起一丝慌张，眉宇间更是爬上了焦急，皱眉问：“家里怎么会有小孩的声音？”
很担心是自己所猜想的答复，不等黎悦回答，他有些急切的表态：“不要告诉我是你们生了二胎。”
黎悦表情微怔，倏地低笑了声，解释道：“没有二胎啊，是妈妈朋友的孩子，下午来家里做客，顺便多留了一会。”
听到这个回答，林淮心里瞬间松了口气，好在是自己想多了。
黎悦想到林淮刚才的反应，对他们生二胎好像很抵触？试探性问一句：“小淮，如果我和你爸给你生个弟弟或妹妹，你接受吗？”
“不接受。”林淮语速极快，毫不犹豫，语气更是有些冲，他接着补充一句：“但你们硬要生，我也没办法。”
“为什么呢？”
林淮眼皮上掀，看着黎悦，那双丹凤眼里藏着酸楚，淡声：“你们有在乎过我的感受吗？”
抛出这样一句质问，他凉薄的唇继续开合。
“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经常见不到你们，你们总有忙不完的事，要赚钱，我懂，我理解。
我六岁以后就很少哭着吵着要见你们。奶奶大伯他们说我懂事，是！我听话，我懂事，我乖！可你们呢？
既然工作那么忙，你们连对我的陪伴都很少，为什么会有生二胎的想法？生下来你们就有时间照顾了是吗？”
他把心里话一句句说出来，下唇轻咬望着黎悦，眼底有倔强。
黎悦目光炯炯看着他，“小淮……”
“我也不是不想要弟弟妹妹。”林淮视线一转，落到茶几上，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可以在我四五岁的时候生，而不是现在他一出生，我要比他大个十七八岁，您能明白吗？”
黎悦安静地听完他的倾诉，心脏莫名被刺痛一下，尤其是看到他诉说委屈的眼神，更是难受不已，叹息一声，出言安慰：
“好，妈明白，要二胎的想法我们就没有过。别难过了啊，我跟爸很在乎你的，没有不在乎，你是我们的孩子啊，怎么会不在乎。”
“怎么了？跟谁聊天？”
“小淮。”
忽地，林淮听到视频里传来熟悉的男声，他赶紧挪了下位置，远离镜头。
黑黛丝这时来到他脚边，“喵喵”叫了两声。
随后跳上了沙发，再跳上茶几。
林占野出现在黎悦身后，视频里没人，倒有一只黑猫。
此时的黑黛丝像小公主一样端坐手机前，跟视频里的两个人对视上了。
“他人呢？”林占野的声音持续传来，“怎么变成猫了？”
“小淮？”黎悦唤了声，“你去哪了？”
“在旁边。”林淮连忙回应一句，“六点半了，我该去学校了。”
“哦，要好好复习。”黎悦说着话，突然扑哧一笑，“你怎么躲起来了？”
她后仰着头，看向林占野说道：“你一来他就躲起来了。”
林占野蹙眉，“为什么？”
黎悦：“待会再跟你说。”
他们的声音隔着网线传来，林淮一叹，重新坐回去，把黑黛丝抱到一边，看向视频里的二老，郑重道：“对不起妈，我刚情绪有点过激。”
黎悦愣了下，摇头道：“没事啊，没事。”
“那我挂视频了，拜拜。”
刚不小心跟他爸对视上，一想到黎悦要把刚才的事告诉他，林淮就觉得很没面子。
“好，拜拜。”
结束视频，林淮拿着手机到房间穿外套，随后下楼背书包，换上鞋直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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