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辽东的阳光透过新糊的窗纸,暖融融地洒在柳家别院的内室。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熏香气息。
李青竹和韦檀儿坐在临窗的大炕上,面前摆着绣架和各色丝线。
许颦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姿态娴雅,指尖捻着细针,在绷紧的素绢上落下细密匀称的针脚,一朵粉荷已见雏形,安静得仿佛一幅画。
相比之下,坐在许颦旁边的小武就显得格外坐立不安。
她手里也捏着针线,绣绷上歪歪扭扭地绣着几片叶子,针脚粗疏不齐。
她一会儿偷偷瞄一眼窗外,一会儿又看看许颦手下那朵精致的荷花,小脸皱成一团,手指笨拙地捏着针,感觉那细小的银针比刀还沉。
她不喜欢这个,太磨人了,远不如跟着师父习武或者在外面跑腿办事来得痛快。
但看着两位姨娘和许颦姐姐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她也不敢明说,只能强忍着,心里委屈巴巴的,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檀儿,你看颦儿这荷花绣得多有灵气。”
李青竹放下自己绣了一半的帕子,笑着夸赞道。
韦檀儿也抬起头,温婉地笑着点头道:“是啊,颦儿的手真巧,这花瓣的过渡自然极了。”
许颦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柔声道:“姨娘过奖了,是姨娘们教得好。”
李青竹目光温和地转向小武,看到她手里那团乱糟糟的线,再看看她快拧成麻花的眉毛,心里了然,却也不点破。
她端起旁边的温茶抿了一口,道:“说起来,小武,你师父最近在忙些什么?”
这个话题,瞬间让小武来了精神。
她立刻放下那折磨人的绣绷,眼睛亮晶晶的。
“师父可忙了!各个产业都要在辽东成立扎根,师父说,不能给大东家丢脸。”
提到许昂,小武脸上露出促狭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
“昂哥哥是天天往师父那边跑,送吃的送喝的,找各种由头跟我师父说话。”
“师父面上总板着脸赶他走,可我看得出来,师父心里是高兴的。”
李青竹和韦檀儿相视一笑。
“许昂这孩子,心思实诚,是真心待硕真好。”
“硕真也是个好姑娘,坚韧能干,我看啊,他俩的事儿,也该提上日程了,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儿。”
小武用力点头,像找到了知音,话匣子彻底打开了。
“就是就是!我也这么觉得!”
“姨娘,我跟您说,师父她心里啊,其实早就接纳昂哥哥了!”
“每次昂哥哥来,她嘴上凶,可回头自己会偷偷笑。”
“有好几次,我瞧见师父把昂哥哥送的小玩意儿,什么木雕的小兔子啊,磨得光滑的贝壳啊,都收在一个小匣子里,宝贝着呢!她就是,就是觉得...”
小武顿了顿,小脸上露出几分认真和不解。
“师父总觉得自己是江湖出身,不像许家是书香门第,许伯伯又是大掌柜...她觉得配不上昂哥哥,怕别人说闲话,怕给许家丢人。”
李青竹闻言,放下茶杯,神情温婉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这是什么话?都是正经人家,哪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硕真凭自己的本事在家里立足,这份担当和气魄,寻常闺秀哪里比得上?”
韦檀儿也柔声附和道:“青竹说的是,硕真品性好,又能干,和许昂很般配。”
小武听着她们的话,心里的委屈早没了,只剩下替师父高兴的雀跃。
就在此时,李青竹眉头忽然微微蹙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按了按小腹的位置,脸色似乎瞬间白了一点点。
“青竹?”
韦檀儿离得近,立刻察觉到了,关切地问道:“可是累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她话音刚落,自己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似乎也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轻微眩晕,连忙用手扶住了炕桌边缘。
小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姨娘!檀姨娘!你们怎么了?”
她猛地从绣墩上站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带着惊慌。
李青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摆摆手道:“没事没事,许是坐久了,有点气闷...”
但她微蹙的眉头,和略显苍白的脸色骗不了人。
韦檀儿也强撑着说道:“我也是,可能...是今日这熏香有点浓了?”
小武哪里还顾得上绣花和师父的心事,看着两位姨娘明显不适的样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去找大夫!孙嬷嬷!孙嬷嬷!”
她一边喊着,一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慌慌张张地冲出房门,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也顾不上,飞快地朝院外跑去。
此刻,在柳家别院前院的书房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柳叶正站在一张宽大的书案前,案上铺着一张墨迹未干、线条复杂的巨大图纸。
图纸描绘的正是盘山港造船厂的核心区域,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巨大的船坞轮廓、物料堆放区、工匠工棚。
铁家的老匠人铁坚,和刚从江南调来的两位经验丰富的船匠正恭敬地站在一旁,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大东家的意见。
柳叶的手指沿着图纸缓缓移动,眼神专注,脸上带着思索的神情。
“铁老丈,这龙骨选料至关重要,务必要用百年以上的铁力木或楠木,浸泡桐油的时间也必须足够长,确保坚韧不易变形。”
“船坞的深度挖掘进度要加快,务必在雨季来临前完成主体结构...”
他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到近乎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书房门被“砰”地一声撞开。
小武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小脸煞白,额头上全是细汗,看到柳叶,带着哭腔喊道:“柳叔叔,不好了!”
“青竹姨娘和檀姨娘,她们...她们突然不舒服!”
她语无伦次,显然吓坏了。
柳叶脸上的专注和思索瞬间凝固。
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脸色也沉了下来,甚至来不及对铁坚等人交代一句,身形一晃,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书房,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将书案上的图纸都刮得飘起一角,留下一屋子愕然的匠人。
柳叶心急如焚,脑子里乱哄哄的,全是李青竹和韦檀儿可能出事的可怕念头,他几乎是跑着穿过前院的回廊,脚步又快又重,平日里沉稳的形象荡然无存。
刚踏进内院月亮门,迎面就撞见孙嬷嬷正抱着刚采了几朵小野花,一脸懵懂的小囡囡。
奇怪的是,孙嬷嬷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洋溢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喜气。
她看到柳叶,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连声道:“哎哟,驸马爷回来了!快,快进去瞧瞧!”
柳叶脚步一顿,被孙嬷嬷这反常的喜悦弄得更懵了。
他目光飞快扫过院子,只见几个原本在内院洒扫,此刻也停了活的丫鬟婆子,也都聚在正房外廊下,人人脸上都带着压不住的笑意,互相小声说着什么,那氛围,绝不是出了坏事的样子。
心里的焦灼瞬间被疑惑,和一丝不敢确认的期待取代。
柳叶的心跳得更快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一把推开了内室的门。
室内,李青竹和韦檀儿已经从炕上移到了旁边的软榻上坐着。
李青竹手里捧着一杯温水,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神情已经安定了许多,甚至还带着一丝...
韦檀儿则低着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耳根都红透了。
许颦站在一旁,也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欣喜。
而屋子中央,刚从外面请来的老大夫,正慢条斯理地收起搭在韦檀儿腕上的脉枕,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着李青竹拱了拱手。
柳叶的目光急切地在李青竹和韦檀儿脸上扫过,确定她们看起来并无大碍,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疑团更大了。
他看向那老大夫,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
“大夫,她们...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妥?”
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看着柳叶,笑容愈发慈祥,朗声道:“恭喜驸马爷!贺喜驸马爷!”
柳叶心头猛地一跳。
“夫人和如夫人,这是双喜临门啊!”
“夫人已有了近两月的身孕,脉象稳健有力!”
“如夫人的喜脉也近一月,虽时日尚浅,却也清晰可辨!”
“两位身子骨都强健,只需稍加静养,注意饮食起居,便无大碍!”
“方才的不适,许是初期的正常反应,或是疲累所致,休息片刻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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