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姨娘一直自信自己调换女儿的戏码不会被拆穿。
她早在十多年前便把接生婆和那日知情的人解决了。如今除了自己身边忠心耿耿的管事嬷嬷，不是死了就是送到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返京了，相府没有人会知道当年的真相。
她唯一算错的一步就是，没有想到当年那个让丢掉宋绯茹的婆子，没把那个女婴丢在野外，反而让人捡走了去抚养长大，还被宋秉带了回来。
但是这又如何呢，过往种种死无对证，宋沅薇做了柳夫人十多年的孩子，相府岂会轻易相信一个身份存疑的宋绯茹的说辞？
苏姨娘对这件事胸有成竹，只要那对中年夫妇咬死宋绯茹是他们的孩子，其余的都迎刃而解。
......
“宋大小姐确实没有胡闹，她说的就是实情。”
苏姨娘暗暗发笑，谁在这里垂死挣扎？却在转过身去看到门口那个说话的人后，脸色骤变。
准确来说是他旁边的人。
“是你......”
只见展衡和扶风护送着着一个老妇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扶风武艺高强，又是陆大将军的人，门口又有伪装成护院的持雨偷偷帮忙，管家和侍卫根本拦不住。
“大胆！这里是相府，你是何人？岂敢擅闯？”宋秉怒道。
“丞相大人莫要见怪，实在是事态紧急需要着急见大人才硬闯的，卑职是陆大将军的侍卫扶风，大人之前见过，这位公子是药王谷的少谷主，亦是宋二小姐的师兄展衡。”扶风看到宋绯茹还安然无恙站在此处，稍微松了一口气，按照陆无忌交代的事情恭恭敬敬地先向宋秉赔罪，然后介绍起身旁的人。
在场的人听说旁边这位风神俊朗的公子是药王谷的少谷主，无不对他肃然起敬。
“原来是药王谷的神医拜访，有失远迎。”宋秉了然，语气也缓和了一点，“不过家中有事要处理，不如阁下改日再.....”
“不麻烦，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大人家中的事务。”展衡直接打断宋秉的话，说道，“丞相大人可认识此人？”
展衡说完，往旁边让了一个位置，让身后的老妇人站上前来。
小辈或许不认识她，但是府中几十年的老人看到她皆是一惊。
“王婆子！”柳夫人看清了来人更是直接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她，“你还活着？你不是......”
“老奴见过夫人，老奴......老奴罪该万死。”老妇人看到柳夫人，已经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语气里满是愧疚。
宋秉自然也认得这个人，这个人是柳夫人身边的嬷嬷，与章嬷嬷和曾经的苏姨娘一起服侍柳夫人，后来苏姨娘抬了身份做了姨娘，还和柳夫人同年怀了孕，柳夫人便把王婆子指给苏姨娘，让她帮忙照顾苏姨娘。
结果那日，正值京中宫变，相府的人以及京中许许多多的权贵，都逃去山中的寺庙避灾，柳夫人和苏姨娘也只好在庙中生产。
那日避难者无数，整个寺庙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不堪，甚至叛军一度想冲进寺中把官家女眷扣押当作人质。跟着一起去的王婆子便在那时候走丢，之后下人去寻找只在庙后面的山崖上找到了她的一只鞋子，都道是她不慎摔下山崖而亡。
不过那时没有什么人在意她，那时相府下人为了保护主子死的死丢的丢，但是对于他们来说最严重的是就在柳夫人和苏姨娘刚生产完不久，苏姨娘的孩子便在混乱之中失踪了，苏姨娘当时哭得嘶声力竭，相府众人都十分同情苏姨娘，派了许多人去寻都没有寻找到那孩子的踪迹。
柳夫人愧疚觉得苏姨娘孩子失踪全是因为自己的孩子也出生，下人们都更加照看嫡女而忽视了苏姨娘的孩子，才让孩子丢失了。于是这十几年来都对她十分纵容和内疚，直到前不久宋绯茹被找到。
现在原以为坠崖而亡的王婆子也回来了，柳夫人满腹的疑惑又是旧日主仆重逢的惊喜。
她连忙让章嬷嬷扶起王婆子，王婆子穿着粗布麻衣，俨然一副贫苦村妇的打扮。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既然没有死为何不回来？”柳夫人上下打量着她，急急忙忙问道。
“老奴犯了大错......老奴无颜回来见老爷和夫人......”王婆子不敢站起身，只是一个劲地道歉。
宋秉皱眉看着这个相府旧人，直接问道：“你犯了何事？快从实招来。”
苏姨娘见到她就已经顿感不妙，连忙插嘴说道：“王婆子这么多年在外过得可是辛苦？如今相府上下一片祥和，可不要为了一己之私故意搬弄是非啊。老爷，这么多年没见，不如先让王婆子下去休息，改明日再叙旧。”
“这位夫人急什么？”展衡嗤笑一声，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想必你就是苏姨娘吧？怎么，私自调换婴孩，丢弃相府嫡女的事情，是在下这个外人来说，还是你自己来说？”
苏姨娘脸色一白，强作镇定地反驳道：“展公子此言差矣，妾身乃相府姨娘，夫人对我有恩在先，妾身怎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王婆子，你若是受人指使来诬陷我，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王婆子闻言，身子一颤，泪如雨下，却仍颤抖着声音说道：“老爷、夫人，老奴有罪，老奴当年确实被苏姨娘指使，将刚出生的大小姐偷偷带出寺庙，本欲丢弃于荒野，但老奴良心难安，最终将她放于一户农家门口，让他们收养。老奴自知罪孽深重，这些年一直隐姓埋名，生活在乡间，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得知夫人的亲生姑娘已回相府，却遭府中忌惮，老奴这才鼓起勇气，回来请罪。”
宋秉闻言，目光凌厉地转向苏姨娘，声音低沉而威严：“苏氏，你可有话说？”
苏姨娘脸色苍白如纸，她万万没想到，王婆子竟会活着回来，还亲自指认她。她强作镇定，试图辩解：“老爷，王婆子定是受人胁迫，才编出这等荒谬之言，你且看那对夫妇都说了这个姑娘是他们远房亲戚的孩子，不是二小姐，老爷您可要明察秋毫啊！”
那对中年夫妇原来是见钱眼开，被苏姨娘重金收买，眼看当年寄养孩子那婆子出现，顿时知道苏姨娘是无力回天了，于是互相对看了一眼，直接供出了苏姨娘。
“宋大官人和各位夫人小姐恕罪！方才所言......方才所言是苏姨娘让小的说的，苏姨娘给了小的五十两银子要小的认死宋二小姐......额......宋大小姐不是宋家的亲生小姐，小的才这样说的啊！”那中年男人连忙磕头认错，把错全推给苏姨娘。
那女人也跟着自己的相公附和道：“是是是......当年在家门口捡到婴孩，就凭那绒被就知道此娃娃定是出身不俗，但是我们都是庄稼人不认识这些云纹图案，便只得把小姐收养在家，家里苦少不得要小姐做些粗活累活，小姐与老爷相认了我们也没有阻拦......都是苏姨娘威逼利诱，才让我们一时糊涂做了这等罪过的事，还望贵人恕罪！”
“要怪就怪苏姨娘！都是她指使的！”
“对啊对啊，也是苏姨娘让老夫说小姐是灾星妖邪的！”那一直缩在一旁的老道见状也发声道。
墙倒众人推，那几人一唱一和把所有错误都怪罪到苏姨娘头上，苏姨娘当即就瞪大了双眼冲上去推搡他们：“你们这些贱民敢污蔑我！老爷妾身都是冤枉的！”
“有客在此岂容你一个内宅之人这般撒泼？来人，压住苏氏！”宋秉立刻使唤侍卫扣押苏姨娘，不让她继续撒泼。
王婆子满心愧疚，对着柳夫人和宋绯茹连连道歉：“都是当年我那孩儿赖上了赌博，欠了命债在苏家人手下，老奴还不清欠款，苏姨娘威胁老奴说不按照她说的办，便只能让不成器的孩儿的命抵债了，老奴......老奴才做出此等愧对夫人之事。”
柳夫人听到这里已经哑口无言了，呆坐在座椅上，消化了许久其中的话。
“所以，你们是说，茹儿才是我的亲生女儿......那薇儿呢......”她养了这么多年，看着长大的薇儿又是谁的孩子？
“沅薇小姐......是苏姨娘的孩子。”王婆子不忍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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