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坐在大树底下，头顶的树荫为他遮挡住正午的炽烈阳光。
他所在的位置颇佳，从这里望去，正好能将远处椭圆形的实验室大楼尽收眼底。
所有经由大门出入的人都会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他在下了班之后大费周章来此监视，却非为了刘蝶的命令。
他的目标是宋翔。
那日见到毕方传来的画面后，周方就感到莫名的在意，却又偏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照常理来说，宋翔身为实验室的研究员，出现在矿坑的任何角落都不足为奇。
但周方就是觉得不对劲。
这种挠不到痒处的感受令周方难受的要死。
周方最后只好来此守株待兔，看看能否守出什么结果来。
不过，周方的盯守基本全打了水漂。
这几日，宋翔工作时都不曾离开实验室，休息了便回宿舍楼，此外再没有其他去处。
对此周方并不气馁，在他看来，这反倒说明宋翔那日进入矿坑的不同寻常。
可惜封闭区里没有监控，不然就能知道这小子究竟去干了什么。
周方摸摸自己的脸，感觉不出任何异常后，满意地将手收回。
周方担心，连日在实验室附近出现，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为了避免被人认出自己，他便一直戴着罗密欧的易容面具。
不过他现在觉得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
实验室的安保措施远比周方想象的要随便。
几天下来，似乎就没人发现他这个可疑陌生人出没。
周方甚至怀疑，或许有人发现了，但就是完全没当回事而已。
午餐时间，周方从袋子里拿出了预先准备的几个大饼。
大饼是他专程去食堂拿的，这玩意虽然难吃，但胜在管饱，吃上两个，整个下午都不会再感到饥饿。
当棍子抵达时，周方刚好把最后一个大饼吃完。
“你来晚了，可惜饼全吃完了，不然就分你一个。”
棍子露出恶心的表情道：
“周哥，那么难吃的东西，我宁愿饿肚子也不吃。”
“是吗，明明很好吃。”
棍子在周方身边盘腿坐下，往实验室的方向看了两眼，好奇道：
“周哥，为什么要待在这？”
周方随口道：“有个叫宋翔的研究员有问题。”
棍子哦了一声，没继续追问下去。
周方拍了拍手，将大饼的碎屑拍掉，然后看向棍子道：
“你不是有消息要讲？什么事这么急，不能晚上在电话里说。”
棍子立刻将身子坐直，郑重道：
“周哥，我知道独眼龙的运的货都是从哪里拉的了。”
周方颇感意外道：“这么快就查到了？你小子厉害啊！”
棍子黝黑的脸庞难以察觉地红了红，脸上甚至浮现一抹腼腆的笑容道：
“其实也没有这么厉害。”
周方没好气道：“少在那自我陶醉，给我说正事！”
棍子只好赶紧收起笑脸，理了思绪后道：
“在独眼龙出车的单子上，装的是11区的源晶石。可是我昨天晚上找借口留下来，偷看到他们其实是从8区拉的源晶石。”
周方想了想道：“具体是哪生产班的源晶？”
“这我就不知道了，仓库的储存信息里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没这批货一样。”
源晶出矿后，会依照最初的生产区域来分别储存，之后不论入库出库，都会实时在系统里更新数据。
如此一来，不但能够防范公司内部私底下盗取源晶石，还能准确监控各个生产班的产能状况。
算是一举两得的做法。
像独眼龙这种情况，无疑是一开始在仓储系统里就已经动了手脚。
周方蓦然想起刚进矿区时，阿皮曾说朱带福举报过8区曲领班的过节。
这恐怕不会是单纯的巧合。
提炼后的源晶价值极其昂贵，每一公克都会被严格监控，想要从这个链条中上下其手，实际上很难操作。
但若能从一开始就避开这个监控链条，那事情就会简单得多。
也就是说，只要生产班挖掘出的源晶矿没被记入系统，那么这批‘多余的’矿石就能源源不绝地输送到其他地方。
想到这里，周方一下就明白虚报工时是怎么回事了。
尽管生产班能够配合挖掘源晶，但是身为矿区的生产班，若长期没有产能上的贡献，那这份工也干不了多久了。
因此这个生产班必须同时为两个老板打工，除了供应偷盗所需的源晶外，也必须在公司产能要求上过得去才行。
如此一来，加班加点是跑不掉的。
但在公司的记录上，提供的产能恐怕也和其他生产班差不了多少。
至于公司的损失嘛，几百个工人的加班费说多不多，要掩盖应该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有了这个线头，要扯出后头那串共谋大概也就不难了。
周方嘴角微微翘起，看向棍子赞许道：“干得好！找你来真是找对了。”
棍子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但没敢说话，大概是不想像刚才那样被周方抢白。
周方往实验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宋翔为什么会去封闭区，他与这件偷盗源晶的案件有关系吗？
如果没有，那他又为何要独自深入废弃的坑道。
他想做什么？
棍子这时开口道：“周哥，还有件事要问你。”
周方收回视线，看向棍子道：“什么事？”
“人事处跟我说，我的入职信息里缺少源晶指数，让我赶紧补上，不然就过不了试用期。”
“那就补上啊，这有什么问题？”
周方心想，难道是因为数值太低不好意思填上吗？
棍子面有难色道：
“可是我没做过测试，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源晶指数是多少。”
周方一怔，他以为这是所有人孩童时就必须完成的测试，但想到棍子的养父索拉，随即又觉得他没去做倒也不是太奇怪。
“那就去补做一次不就好了。”
“嗯，我是想补做。人事处让我去实验室补做，我打电话去问实验室，接电话的人却告诉我，实验室不做这种测试。”
周方脑海浮现接待员小陆的样子，想了想道：
“下礼拜我去送源晶矿样本，你跟我一块去吧。”
“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有个研究员跟还我有点交情，举手之劳，她不会拒绝的。”
棍子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话，突然远处云层中传来阵阵轰鸣。
两人同时抬眼望去。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下就抵达矿区上空，接着便戛然而止。
周方知道，这是飞行艇的声音。
果然，一艘飞行艇从棉花般钻了出来，位置赫然就在实验室的上空。
棍子惊讶地张大嘴巴，双眼都快瞪了出来。
飞行艇无声下降，最后落在实验室大楼前的那片空地上，扬起一片尘埃。
两名看门的保安不安地注视着飞行艇。
舱门落下，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备员鱼贯而出，最后出现的，则是一位身穿军服的窈窕女性。
尽管只能看见背影，但周方已经认出那女人的身份。
婆娑联合情报官——刘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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