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内,檀香与龙涎香交织的沉郁气息,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贾太医的官靴踩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尖上。
他终于匍匐在地,额头触到冰冷的地面,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微……微臣贾文,叩见陛下。”
龙椅上的李景庭,声音如寒铁相击:
“贾太医,百神医的指控,你可有话说?”
“回陛下!”
贾太医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侥幸,
“微臣确曾在水源投放药粉,但那是为了驱除蚊蚋与水虫,此乃医者仁心,绝非歹毒之举,求陛下明鉴!”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身侧响起,不带一丝温度。
百复初缓步上前,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他:
“哦?既是医者仁心,那敢问太医,你用的究竟是何灵丹妙药?”
贾太医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强自镇定,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一旁,语气生硬地顶了回去:
“那是贾某的独家方子,轮不到你来过问!”
“独家方子?”
百复初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你敢对天起誓,此方绝无半分歹意?”
“我……我自然敢!”
贾太医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虚怯。
百复初不再看他,转身向龙椅深躬一礼:
“陛下,老朽适才在宫外,恰巧‘请’来了一位证人,或许能为这‘独家方子’做个注脚。”
李景庭微微颔首,甚至没有开口。
身旁的太监总管福临会意,拂尘一甩,尖细的嗓音划破大殿的死寂:
“宣——殿外人上殿!”
殿门沉重地推开,两个御林军如铁塔般押着一个瘦小男子进来。
那人衣着怪异,发髻梳得古怪,一进殿便被粗暴地按跪在地。
他惊恐地环顾四周,殿内文武百官的目光像无数根针,刺得他浑身发抖。
当贾太医看清那张脸时,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瘫软如泥,口中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
李景庭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怪人身上,威严地问道:
“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那男子操着一口古怪的腔调,磕头如捣蒜:
“皇……皇帝陛下饶命!”
“小的是东瀛来的客商,只为……只为讨口饭吃啊!”
他颤抖的手指向地上的贾太医,声音陡然拔高:
“是他!是他找上小的!”
“他要一种能让人病倒、看起来像瘟疫的毒药!”
“小的本不想做这伤天害理的买卖,可……可他……他给了黄金!整整一千两!”
男子眼中满是贪婪与悔恨,
“还说……事成之后,再给一千两……”
“黄金太多了……陛下,是小的鬼迷心窍,求您饶了小的这条狗命吧!”
话音落,满殿哗然。
而贾太医,早已面如死灰。
龙椅上的李景庭,目光终于从那倭人身上移开,像两柄无形的利剑,缓缓刺向瘫软在地的贾文。
“贾文,”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千钧之重,压得贾文几乎要贴到地砖上,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贾文彻底崩溃了,他不再是权倾一时的太医,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拼命地磕着头,额头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罪臣……罪臣一时糊涂,罪该万死!”
“求陛下开恩,饶了罪臣的狗命吧!”
李景庭对他的求饶充耳不闻,身体微微前倾,那股属于帝王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整个大殿。
“为何要在水源下毒?”
他问道,语气平静得可怕。
“你可知道,就因你这‘一时糊涂’,京城里里外外,死了多少无辜百姓?多少家庭家破人亡?”
李景庭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若不老实交代,朕不仅要你人头落地,还要诛你九族!”
“让你贾家,从这世上彻底消失!”
“诛九族”三个字,像一道天谴,彻底击碎了贾文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猛地抬起头,满脸泪水和鼻涕,惊恐万状地嘶吼道:
“陛下!不是罪臣的本意!”
“是五皇子!是明王殿下啊!”
他哭喊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用……他用我全家老小的性命来威胁我!”
“他说我要是不照做,就要让我贾家满门绝后!”
“陛下,罪臣……罪臣是被逼的啊!实在是逼于无奈!”
“一派胡言!”
李承辉惊怒交加,厉声打断他,
“本王何时抓过你的家人?何时逼迫过你?!”
他转向御座,急切地辩解:
“父皇!是儿臣看他有些医术,才好心提携他入太医院,不想此人竟是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在此攀咬儿臣!”
贾文此刻反倒镇定了下来,他缓缓站起身,直视着李承辉,眼中满是讥讽与决绝:
“明王殿下,你有胆子做,难道还没胆子认吗?”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叠信封,高高举过头顶:
“殿下忘了?这些信,可都是您亲手写给我的!白纸黑字,不容您抵赖!”
大殿内一片死寂。
太监总管福临快步走下,接过信,毕恭毕敬地呈给李景庭。
李景庭一封封拆开,目光扫过,脸色愈发阴沉。
最后,他将那叠信随手一扔,信纸如雪片般飘落,正好砸在李承辉的脸上。
“明王,”
李景庭的声音冷得像冰,
“你作何解释?”
李承辉颤抖着捡起信纸,熟悉的笔迹让他如坠冰窟。
但他脑中飞速运转,立刻找到了破绽,急声道:
“父皇!冤枉!儿臣每次传令,皆为口谕,从未留下过字据!”
“这些信……这些信是伪造的!”
他死死盯着贾文,试图用气势压垮他:
“贾文!你从何处得来这些伪造的信件?!”
然而,贾文却笑了,笑得无比凄厉。
他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
“殿下,您这是……承认您确实下过口谕,让我在水源下毒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无形的绞索,瞬间勒紧了李承辉的脖子。
他所有的辩解,所有的愤怒,都在这一刻凝固。
他呆愣地看着贾文,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掉进了陷阱。
李景庭的目光扫过呆若木鸡的李承辉,又看了看脚下尘埃里的贾文,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
“五皇子李承辉,图谋不轨,残害忠良,即刻去除明王封号,废为庶人,流放宁古塔,永世不得入京!”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贾文:
“贾文,身为医者,却假借仁术,草菅人命,罪加一等。”
“判处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判决落下,如同两记重锤。
李承辉和贾文双双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李景庭甚至懒得再看他们一眼,只轻轻一挥手。
早已候在一旁的御林军如狼似虎地冲上,将两人拖拽而去。
大殿之上,只留下绝望的哀嚎,很快便被厚重的殿门隔绝在外。
喜欢冰火义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冰火义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