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辚辚声,仿佛是为车内这场密谋奏响的序曲。
车厢内熏着上好的龙涎香,却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紧张气息。
李承辉斜倚在锦缎软垫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击着身旁的小几,目光却像鹰隼般锁住对面的人。
“贾太医……”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锥:
“若非本王,你那双‘妙手’,恐怕还在街边替人治跌打损伤吧?”
贾太医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躬着身子,头埋得更低:
“殿下提携之恩,微臣……粉身碎骨,亦难报万一。”
“粉身碎骨?”
李承辉轻笑一声,那笑声却比寒冬的冰凌还要冷:
“说得好。”
“只是,这事儿一旦败露,你我二人,可真就是粉身碎骨,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他身体微微前倾,逼人的压迫感让贾太医几乎喘不过气。
“你怕了?”
贾太医的嘴唇哆嗦着,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殿下……此乃……诛九族的大罪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李承辉收回目光,重新靠回软垫,语气恢复了淡然:
“畏首畏尾,只会让你我一同沦为阶下囚。”
“你放心,只要本王坐上龙椅,你便是这太医院的首座。”
这最后的许诺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贾太医心中的恐惧。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决绝的光芒,重重叩首:
“微臣……遵旨!”
晨王府的凉亭,静立于荷塘之上。亭中六人,衣袂翻飞,如一幅色彩浓烈的画卷。
朱红如烈焰的李承越,白衣胜雪的凌博渊,黑紫如暗夜的夜阡绝,浅青似远山的风明清,浅褐如厚土的雷震天,还有一袭浅裙、清冷如月的电昭灵。
六人手中各执一坛,酒香清冽,却冲不散眉间的凝重。
“刘宏……好大的胆子。”
李承越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将酒坛重重顿在石桌上,声音里压着火。
“竟敢用全城百姓的性命,来要挟父皇!”
“他要的,或许不是陛下的退让。”
风明清轻酌一口,眼神清明如水。
“而是七天。”
“七天,足够一场滔天大祸发酵成型。”
李承越猛地抬眸,剑眉紧锁:
“七天?”
“他签下军令状,难道真有神技,能平息瘟疫?”
“神技?”
风明清摇了摇头,唇边泛起一丝冷笑:
“他赌的,从来不是自己的命。”
“死一个刘宏,于大局何干?”
夜阡绝冷冷地接话,声音像是淬了冰:
“他要的,是天下人将这笔血债,记在陛下的头上,记在我们三个‘不祥之人’的头上。”
“这才是最毒的计策。”
电昭灵幽幽一叹,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际。
“瘟疫如虎,七天……京城又要添多少新坟?”
雷震天一掌拍在栏杆上,怒道:
“说这些有何用!”
“当务之急,是救人!”
“必须找到能治此疫的名医!”
“太医院早已倾巢而出。”
李承越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
“父皇已命太子、二哥、三哥,亲自坐镇,全城戒严,施药救人。”
“可……”
他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疫情仍在蔓延,药石罔效,他们就像被困在笼中的猛兽,空有一身力量,却不知该往何处使。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满室的沉寂与忧虑。
床上,少年李承越昏睡不醒。
他面色潮红,呼吸急促而灼热,每一次干咳都像是撕扯着脆弱的喉咙,嘴唇干裂起皮,显露出身体正在经受的折磨。
床边,狐梓轩双拳紧握,焦躁地来回踱步,眼中满是血丝。
夜阡绝静立一旁,平日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此刻也盛满了化不开的愁绪,手中的魂灵扇无力地垂着。
凌博渊坐在床沿,三指搭在少年纤细的手腕上,凝神静气。
良久,他缓缓收回手,指腹下似乎还残留着那滚烫而紊乱的脉搏。
他抬起头,声音低沉而凝重:
“是疫病。”
这三个字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狐梓轩心上。
“那……那怎么办?”
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快去找大夫!”
夜阡绝闭上眼,苦涩地摇了摇头,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梓轩,我们能为他斩妖除魔,能为他挡刀剑,护他周全。”
“可这凡人生老病死之苦,这无孔不入的疫病……我们束手无策。”
这番话让空气彻底凝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凌博渊霍然起身。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丢下冰冷而决绝的两个字:
“护他。”
话音未落,他周身已泛起一圈冰蓝色的幽光,如水波般荡漾开来。
光芒一闪即逝,原地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寒意,和两个被瞬间变故惊得呆立当场的人。
九重天,药神殿。
千年紫金炉内,丹火如金莲般静静吐纳,空气中弥漫着百草凝炼后的清冽香气。
药神百复初一袭素白长袍,手里拿着拂尘,正在全神贯注地守着炉火,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每一次添料、换火,都带着一种与天地共鸣的韵律。
突然,一股极致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侵入殿内,炉火的温度竟为之一滞。
百复初眉心一蹙,还未及转身,一道冰蓝色的幽光已在殿中骤然亮起,光芒散去,凌博渊白衣胜雪,静立其中。
他周身寒气缭绕,仿佛将整个极北冰川都带到了这温暖如春的殿宇。
百复初错愕地看着这位不速之客,刚要开口行礼,凌博渊已抢先一步,声音冷得像他身上的寒气:
“跟我走。”
“冰神?”
百复初满是疑惑:
“此去何方?”
“我的仙丹……”
“走。”
凌博渊只吐出这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眼神里只有一片冰封的焦灼。
百复初看着他眼中那抹从未见过的急切,心头一凛。
他不再多问,毅然转身,对着紫金炉拂尘一甩,一道柔光将炉火封存。
而后,他毫不迟疑地跟上凌博渊的步伐,两人身影一闪,瞬间消失在药神殿中,只留下一室渐渐散去的寒意和那尊独自燃烧的丹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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