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
仔细打量着面前男子年轻的面容，澹台琉璃忍不住将这三个字在心中反复咀嚼。
自己修炼六百余年，想来曾是仙尊之时，更是风华绝代，寻常男子甚至不敢多看她两眼。
除开刚开始修炼那几年，已经好久不曾被人喊过这个称呼。
不过修仙者本就不可以貌取人，她现在修为散尽，自然也无神念可用，无法探知陈安云的修为，但仅凭他能在那个紫袍道人手里轻易救下自己，可见应该修为不低。
澹台琉璃的心中迅速做出决断。
也好，就让他误认为自己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修士也不错。毕竟自己上界之人的身份，在下界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况且之前也确实是对方救了自己。
想到这里，她的话中也带了几分真心：“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眼见女主竟然开始和自己飙起了演技，陈安云倒也不打算拆穿。
他点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观你明明是天灵根，却全身经脉尽断，气海破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澹台琉璃神情呆滞，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她想起曾经的自己，如果只是单纯地失去了仙骨，凭着自身天灵根的卓越资质，她坚信即便遭遇挫折，也定然还有东山再起、重回巅峰的机会。
然而现实却是自己母亲与妹妹为了牢牢掌控住她，逼迫她与那个纨绔子弟成婚，竟狠心地给她灌下了消灵散。此毒不仅毁掉了她的气海，还让她多年辛苦修炼得来的一身仙元瞬间化为乌有。
更可怕的是，绝望中的她选择从戮仙台上纵身一跃，本以为就此能一了百了，却未曾料到在无尽的虚空之中，又遭遇到恐怖的虚空乱流。
狂暴的乱流如凶猛巨兽般席卷而来，生生扯断了她全身上下所有的经脉。
如今的澹台琉璃，已然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
全身经脉尽数断裂，脆弱得如同破碎的蛛网；气海更是千疮百孔，犹如四处漏风的破旧袋子一般，再也无法储存和凝聚丝毫仙元。
至此，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之火也彻底熄灭，整个人都陷入到深深的绝望当中。
于是，她索性心一横，带着几分自暴自弃的口吻对陈安云说道：“若是前辈您是因为我这具残破不堪的身躯而来，那就请随意使用吧！权当是报答您刚刚把我从那个令人生厌的家伙手中解救出来的恩情。”
说完这番话后，她缓缓闭上双眼，似乎已完全放弃了抵抗，仿佛在等待命运最终的裁决。
炉鼎就炉鼎吧，面前这人至少长相俊朗，再怎么说也比那个紫袍道人要好得多，在身体最后一丝潜能被榨干之前，自己大概还能过几日平淡的日子吧。
澹台琉璃心中凄苦地想道。
额……
女主就这样毫不犹豫地选择摆烂，完全出乎了陈安云的预料，不过稍微换位一下他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毕竟被至亲之人背叛的感觉，绝不会好受。
至于炉鼎……
“统子，自己看起来像是那样的人吗？”
“宿主大大放心，你看起来就是绝对的正人君子，温润如玉，毕竟再怎么说也是女频里的先天男二圣体，设定上有些时候甚至不输男主。
另外，友情提示，现在大多数女频中男二要比男主人气更高哟。”
“你倒是不用给我灌输这些没用的知识！”陈安云吐槽。
看着面前一副任君处置模样的女主，陈安云忍不住轻笑了两声。
而听到陈安云的笑声之后，澹台琉璃又睁开了眼睛，阴郁地看向对方。
自己已经都这样惨了，他竟然还在笑？
呵，还真是狼心狗肺之人？
然后，她就听到陈安云认真地说道：“前尘往事，世人皆有，你不想说，我便也不再问，但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选择？”澹台琉璃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无论是父母，还是妹妹，对自己向来都是无休无止的要求，仿佛自己天生便欠着他们一般。
而此刻一个陌生人，竟然说要给她选择？
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一丝尊重，不由自主看向了陈安云：“愿闻其详。”
“第一个，若你想要离开这里，今日之后，便可自去。若是想让我帮忙，也不妨告诉我要去什么地方，我可以送你一程，也算是送佛送到西。”
“……”
澹台琉璃摇了摇头：“我没有地方可去。”
“那你就听听第二个。”陈安云那双深邃如潭水般的眼眸紧紧盯着眼前之人，仿佛要将对方的一切都看穿看透一般。只见他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有力：“我自踏上修行之路以来，历经无数艰难险阻，刻苦修炼至今，如今已然臻至天人之境。然而，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我从未曾收过任何一名弟子。”
说到此处，陈安云稍稍停顿了一下，目光转而落在了她的身上。
此时的澹台琉璃正全神贯注地聆听着陈安云所言，当听到陈安云说自己从未收徒时，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好奇。
紧接着，陈安云继续说道：“你的一身资质堪称世间罕见，实乃万中无一。再加上今日你我在此相遇，冥冥之中想必亦是有着一份难得的缘分。”
随着这句话说完，原本平静如水的澹台琉璃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像是漏跳了半拍似的，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惊喜瞬间从她的心底油然而生。她瞪大了眼睛，有些惊异地望着面前这个微笑着的男子，心中不由自主地开始隐隐期待起接下来的话语。
果不其然，下一刻她便听到陈安云语气坚定地道：“不如这样吧，你就此拜我为师，从今往后便跟随于我左右如何？”
此言一出，澹台琉璃整个人都呆立当场。她没想到自己最无助绝望之际，竟然还会有柳暗花明的时候。
尽管内心深处一百个愿意，但当想到自身状况时，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犹豫不决地开口道：“可是……我的气海……”话未说完，她便低下了头，眼中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忧虑之色。
气海破损，经脉尽断，即便是上界想要修复，也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代价。
见此情形，陈安云微微一笑，宽慰道：“关于此事，你无需担忧。我自有办法解决，你只需回答我愿或者不愿便可。”
听闻此言，澹台琉璃先是微微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坚定的表情。没有丝毫迟疑，她当即翻身跪地，恭恭敬敬地朝着陈安云磕了三个响头，并高声喊道：“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额，倒也不用如此着急。”陈安云失笑：“你我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名字。”
“……琉璃。”澹台琉璃认认真真地回答道：“我的名字，师尊，叫我琉璃即可。”
从这一刻起，澹台琉璃下定决心，决定抛弃自己的姓氏，从此与那一家人再无瓜葛。
“行吧，我叫做陈安云，虽然天人境，现在却无门无派，只是一介散修，你要想清楚，以后跟随了我，便再无宗门庇佑，说不定还要吃些苦头。”
“是，师尊。”
她不认为陈安云会欺骗自己，毕竟现在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而唯一愿意拿出来的东西，对方似乎也毫不在意。
澹台琉璃白皙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刻，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竟然仿佛恢复了几分她自己巅峰时的神采。
即便是陈安云也是看得一呆。
她不想死，她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即便是拜一个下界之人为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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