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不自觉加快语速，紧张又期待的奥尔菲斯，山姆往后一仰，漠然道：“关我什么事？”
“德罗斯，你真觉得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山姆指了指自己的满布着胡茬的青色下巴，嘴角扯动，有点神经质的古怪笑了起来。
他被关了太久，见不到阳光，得不到自由，还日日数着死亡镰刀落下的倒计时。
如此高压的环境，精神还能稳定正常就怪了。
现在奥尔菲斯又有求于他，山姆颇有一股形势逆转，扬眉吐气的快乐。
奥尔菲斯冷冷看着山姆发疯，伸手，晃了晃一张夹在手指间的照片——
一位身材卓越的爽朗少女正把行李箱高高举起，奋力挤在上船的混乱人群中。
她领口敞开，衣服很简朴，围兜下摆还打着补丁，腿上套着一条极其耐穿，经济实惠的帆布裤。
路上不乏有人回头看她，少女大大方方回以笑容，脸颊两侧有着一层浅浅的微红醺意。
“我把你的那张配方寄了过去，顺带附赠了一张前往英国的船票。黛米.波本已在三日前登船，很快就会来到庄园。”
奥尔菲斯没有丝毫威胁，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六组实验还没结束，六组A里面发生了太多事情，湖景村的神明献祭反客为主的主导了实验，现在不仅是原定的药物没有进行全面测试，这组实验涉及到的那个来自‘深渊’的未知，更是有着相当麻烦的后续。”
“我参照六组A的实验配置，重新选取了几位参与人员，准备计划新的实验流程。这次以药物测试为主，解决六组A的后续为辅，进行第六场b组实验。”
“黛米.波本，会继承原6-1-3的实验代号，为新的6-？-3。”
奥尔菲斯微微歪头，
“你觉得怎么样？”
山姆嘴角微动，几个不太文雅的词差点就要脱口而出。
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原本苍白而不修边幅的脸涨红，连头发都仿佛在冒烟。
“我觉得这不怎么好，德罗斯，你最好把照片换成一张返程票。”
山姆咬牙。
奥尔菲斯摇摇头，指出现实：“代号都已经敲定了，第六组b已经进入流程。”
“这张照片，还有我告知你的，关于你妹妹的近况，只是通知你一下，提醒你认清现实。”
奥尔菲斯轻飘飘道，
“因为第六组A的惨状，第六组b的参与人员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我记得波本小姐现在以调酒为生吧？调酒师……很普通的营生，与先知，王牌空军等，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山姆，波本小姐本来就处于劣势，你不希望她被迫从开局就损失一些信息，直接没有任何胜算的等待出局吧。还是说你更喜欢在你的暗房里待着，嗯？”
房间里的空气骤然安静，良久后，才响起山姆咬牙切齿的低语：“早在墨尔本，我就该弄死你的。”
奥尔菲斯摊开手，“假设是弱者最喜欢找的借口，重来一次你也未必会跟我分道扬镳。”
“老实说，在墨尔本的时候我们相处的还是很愉快的，最有效的样本也是诞生在那个时期。”
奥尔菲斯正了正他的单边眼镜，
“但现在都过去几年了？当年那个到处说自己娶到真爱的约书亚都打算离婚了。”
“山姆，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三人一起坐船去墨尔本，在地中海附近短暂停留了一下。约书亚携他的妻子来帕福斯见我们，那时他们看上去多么恩爱啊。”
“现在呢？离婚这件事很难，更别提约书亚还想尽可能的保住自己的财产，我都不敢想他们这对夫妻会闹成什么样子。”
奥尔菲斯举完例子，毫不掩饰的嘲讽般笑了两声。
物是人非，恩爱夫妻也能翻脸至不死不休，但在时光的最初，谁能够料到后面会这样发展？谁又会这么早就布下陷阱，置对方于死地？
山姆所谓的“早知道”，不过是落败者的无能狂怒罢了。
山姆臭着一张脸，挥手：“现在你占上风，你想怎么说怎么说，都有你的道理。”
“我一着不慎，落到什么下场都是我咎由自取，我认。可能从上墨尔本的那条船起，就注定了我们没有好下场。”
“我赢得起也输得起，就一句话——你至少要给黛米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你如果抱着恶心我的心思，把她往死里整，那我实在看不起你，就算死了也会在地狱里把你骂的狗血淋头，夜夜回魂，吊死在你床前！”
奥尔菲斯一挑眉：“就这？你甚至不敢说潜入我的梦里把我扒皮抽骨，志气太低了。”
山姆一噎，幽幽道：
“我要是死在这里，后事估计还得交给你处理。我敢去你梦里扒你皮，你就真敢把我坟刨了，折了我的骨头丢去喂狗。”
奥尔菲斯思考了一下，夸赞道：“山姆，这就是我一直很欣赏你的一点。你总是能屈能伸，疯狂而又能保持一定的理智，知道什么胆大包天的事能做，什么事还得留一点余地。”
“就冲你这个觉悟，你喜欢什么材质的墓碑和墓志铭？我愿意亲自为你刻上，以全曾经的同事之谊。”
山姆撸起袖子，走到爱丽丝床前，一边弯腰查看爱丽丝的熟睡情况，一边恨恨道：
“第一，我不喜欢墓碑，我讨厌看到自己的死亡。第二，我希望墓志铭是：‘此人和他的妹妹，暂时没在天堂或者地狱找到自己的位置，请及时挖出急救’。”
奥尔菲斯莞尔：“听起来真不错，你可以再想一句吗？把这个墓志铭留给我。”
山姆凉凉道：“给你？那得改一下了——‘墓主妹妹暂时没在天堂或者地狱找到自己位置，请放心，墓主已下地狱，不必急救’。”
“哈哈。”
奥尔菲斯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笑得多了几分真心，
“再改一下——‘墓主已下地狱，想念我的人请尝试做一个噩梦’。”
这两人在互相用地狱笑话攻击对方，爱丽丝睡得香香的。
她今天吃的药里，有着极其微量的【七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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