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府城待了这些日子，可听说过府城多年前的一场瘟疫？”
秦蓉想了想忽然想到了这事，这还是听岑娘子说的，于是她道：“听说过，说是二十年前的那场瘟疫来得突然，却并不是在全城蔓延，只在城东那一块是吗？”
顾笙点头托了托手应道：“嗯，那场瘟疫来得突然，蔓延很快，没有在全城蔓延的原因是因为当时的知府下令封了城东这一整块地界。”
“那岂不是……”秦蓉的后半句话落在了风里，那未尽之意竟有些怅然。
顾笙也不卖关子，开始缓缓道来：“二十年前，城东忽然出现了瘟疫，城东那一块当时还不似如今这般，千机寺周边一共有四个村子。当时传出了瘟疫的是石牛村和白牛村。
这瘟疫来得急也来得蹊跷，白牛村里有一位老大夫，他当时带着儿子在城里替人看病。他在城中一共待了三日，待三日后回村，却发现这村子已经回不去了。
官府派人封了两个村子的进口和出口，无人能进也无人能出。
老大夫带着儿子算是逃过了一劫，于是他便带着儿子回城里找了家客栈住下了。只是，他总觉得这瘟疫来的实在是蹊跷，他儿子同村中的伙伴们皆日日玩在一起，可是他把了儿子的脉，却并没有察觉到异样。
后来，老大夫仍是放心不下，便又去了村口打听村中的情况。这次，他打听到的竟然是官府要放火烧村以绝后患。
只是当时村中并无大夫，也无人能确诊瘟疫，却不知道为何如此草率，不过三日便要放火烧村。
老大夫当时未曾想那么多，便提出了要做好防护进去瞧一瞧村中的情况，更是为了想要给村民治病。两个村子近两百人，若是连治都没治就叫人死不是太残忍了吗？
当时的城东巡检使答应了老大夫，给了老大夫三日之期。老大夫把儿子交给了外家之后，便进了村。进村之后，老大夫发现两个村子的村民得的并不是瘟疫，而是中毒。老大夫知道自己这次怕是惹了麻烦出不去了，他知道石牛村后山有条小路可以通往千机寺，他便把村中的情况写了下来告诉了千机寺当时的主持弘海大师，希望弘海大师能把此事告知知府。
可谁知道这信还没送出去，三日之期也未到，官府便下令放火烧村。熊熊烈火烧的整个天空都好似要燃了起来，村里的人仿佛就是在等死，可是没有谁是甘愿等死的，他们在知道了自己是中了毒之后，更是憋着一口气，想要报仇，想要替自己求一个公道。”
听到这儿，秦蓉不由地听入了神，她不禁问道：“该向谁报仇，同谁求公道呢？”
这时，顾笙已经背着秦蓉到了家，他把秦蓉放了下来，接着道：“咱们进屋再说。”
“好。”此时秦蓉已经不困了，她同顾笙进了门，随便洗漱了一番便躺到了床上等着顾笙继续说。
顾笙伸出一只手把秦蓉揽在了怀中，接着道：“嗯他们当时应当也很绝望，不知道该同谁求公道，可是他们知道若是不求公道，那他们便会悄无声息的死去，也许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活过，在这个世界存在过。
于是，他们商量好，一定要保下几个人，纵是他们全死了，去了地府总有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吧。只是火势已起，除了通过小路去千机寺他们已经再没有别的法子。可是，老大夫知道，千机寺定有问题，否则不会如此。去或不去，都是死路。”
“然后呢？”秦蓉问道。
“村子里的人大都中了毒原本也没有力气了，只除了老大夫，去千机寺是死，可若是躲在山中却未必会死。只要藏好了，不出去，待村子烧完了，便有希望找出路。”
“他们怎么知道不会连山一道烧呢？”
“因为山火不好控制，一旦烧起来便没有回头路，势必也会影响千机寺。所以，他们断定了官府不会放火烧山。”
“后来呢？”秦蓉又问道。
“后来，老大夫躲过了一劫，但一直藏在山中没敢出去，后来待村中已成残垣断壁，他才敢出去时，却发现弘海大师向天祈福，得了上天旨意，这次的瘟疫乃石牛村和白牛村的村民犯了天谴惹怒了上天，需要献祭村中的童子，否则必将为祸周边。”
秦蓉闻言渐渐生出了一股子怒意，“所以，老大夫的孩子被交了出去？他们在收拾尸体的时候，发现少了人？”
顾笙点头，“阿蓉聪慧，的确如此。这箴言一出，孩子必然也得交了。老大夫无奈只得现身。他自然是没了命，可那孩子仍然被献了祭。”
“这也太猖狂了，两个村子上上下百来口人，说是瘟疫竟无人求证，要孩子献祭，竟是为了赶尽杀绝。
这千机寺做的到底是什么勾当，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顾笙叹道：“阿蓉，你总是能抓到关键。”
“所以，顾大哥是担心案子背后牵扯得太多？”
顾笙此时也有些茫然，“我不知道，阿蓉，当日的孩子并没有死……”
顾笙这话一出，秦蓉便明白了，定是顾笙已然查到了什么，千机寺上上下下想来都做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事，而当年的孩子这次便是来复仇的。
顾笙查到了真凶，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事……
一边是该死之人，屠了两村两百号人，还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斩草除根；一边是复仇之人，虽然是杀人凶手，却情有可原……
秦蓉明白顾笙的茫然，她抓紧了顾笙的手道：“顾大哥，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你便按你的心意做，但公道总是在人的心里，总在大家的心里。”
顾笙深深叹了口气道：“人人心中都有杆秤，可是……谁能肯定自己的这杆秤就是公平的呢……”
说实在的，秦蓉也不知道答案，若是在现代，她会说法不容情，可这里是古代……
“顾大哥，你在这个位置不就是为了能做更多吗？如果这个位置不够，那便再高一点，这样下次再面对这样的事，便不会无能为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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