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嫂夹了一块肉，大口吃完了之后又道：“阿笙，你年纪也不小了，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和我成婚了，我既是你大嫂总是要替你多着想些，你瞧瞧爹和娘，都等着抱孙子呢。”
顾大嫂这话刚说完，顾母便偷眼去瞧顾笙，眼神里尽是期待。
顾笙原想着等师父来了梨花镇亲自同他爹娘谈亲事，既然顾大嫂提起了，顾笙便道：“我心里都有数。”
顾大嫂不赞同地道：“你心里有什么数，你心里是真有数吗？若是有数不会到现在还没带个媳妇回来了，阿笙，总是要先相看起来的。”
顾母也帮腔道：“是啊，阿笙，总是要成亲的，不然你总是这样一个人住着，谁来照顾你呢？”
顾笙放下了碗筷对着顾母道：“娘，我娶媳妇不是为了让她照顾我，我同她是要风雨与共，携手一生的。”
顾母闻言心里就有些酸了，脸也放了下来，“阿笙，你护旁人倒是护得紧。”
“就是就是，阿笙，媳妇娶进家门那自然是要照顾家里的，若是连你都照顾不好，你娶她作甚？阿笙，自己人和旁人还是要分清的。”顾大嫂语重心长地说道。
顾笙这时反而被气笑了，他看向顾大嫂扬声问道：“大嫂也是旁人吗？”
顾大嫂被顾笙这话说的噎住了，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再接什么话才好。
顾母见状忙道：“阿笙，你大嫂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劝你早些成婚罢了，你莫要如此钻牛角尖。”
顾笙叹了口气道：“娘，我何时说过我不成亲了？只是这事等师父来了再办吧。”
顾笙如此说，顾母倒是高兴了，“好，好，你心里有数就好。”
“这媳妇啊也不是就从天上掉下来的，阿笙，大嫂手里头有几个不错的小娘子，咱们相看相看，这样啊等你师父来了之后，咱们就可以直接提亲了。”顾大嫂道。
顾母闻言也觉得好，“对，阿笙，我们先相看起来。”
顾笙摇头，“不必了，我有钟意的姑娘了，爹娘不必为我的这事操心，到时我会请师父来替我操办的。”
顾老娘闻言立时瞪大了眼睛，她失声道：“你说什么？你师父来操办？”
顾笙看向了顾母，眼神十分平静。
顾母气得拍着桌子道：“顾笙，我和你爹还没死呢，怎么你的亲事我们操办不得，要你师父操办？”
顾父见顾母情绪如此激动忙拉住了顾老娘，“你莫要如此激动，听阿笙说完。”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让师父负责操办，拜高堂时他同你们一道。师父从小把我带大，喝我一杯酒，并不过分。”顾笙仍旧说得十分冷静。
顾母被顾父一拽，的确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她冷静了一会儿道：“阿笙，操办你的亲事是娘应该做的，用不着旁人。”
顾笙此时黑亮的眼睛目光灼灼，“娘，您于我有生恩，可是师父于我有养恩，这事师父来办并不会说不通。”
顾母此时心也有些酸了，“阿笙，你是不是怪我们？怪我没把你从小养在身边？”
顾笙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并没有怪你们，娘若是真要算，师父的确是养我的日子更长。”
“阿笙，你这是诛我的心。”顾母流下了泪来。
顾大嫂也在一旁帮腔，就是顾大郎也跟着说道：“阿笙，你怎么同娘说的话？这是你做儿子应该说的话吗？”
顾父沉默了良久道：“二郎，你若是对我们有怨尽可以说出来，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顾笙看向了顾夫仍旧十分平静的说道：“爹，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说了。我自从开始当捕快，月钱大部分都给了家里，但是我知道大哥是很少上交银钱的。你们一开始便想着，我反正是要分出去的，大哥的钱不上交便不上交了。
我从小跟着师父，奉养你们的机会不多，所以，我并没有意见。
大哥娶妻后，大嫂便老是嫌弃地方不够住，一次两次的在家里说，你们从未阻止过，既然你们任由大嫂如此说，那便是默认我住在家里是占位置的。
可是你们未曾想过，我的月钱并不少，我并没有占家里的便宜，甚至我可以这样说，我吃的用的都是花我自己的，甚至还包括了你们的一部分花销。
若是我的月钱不上交，大哥的日子能过得这样宽裕吗？但是你们连阿沐都容不下。我为什么要养阿沐，你们真的不清楚吗？师兄待我不好吗？
若是真把我当一家人，便可以商量着换一处大一些的宅子，可是你们从未阻止过大嫂明里暗里的看不上阿沐。你们没阻止，我便默认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从未想过要依靠家里，我的每一步都是凭着我自己的本事，在我最需要家里帮忙的时候，家里没帮我，那我现在不需要家里帮忙了，我自己做我自己的主又有什么不对吗？你们为什么要逼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若是你们问心无愧，又何必我一说你们就这么大的反应呢？
再退一万步来说，我为什么不愿意让你们来操办，你们到此刻还是不明白吗？”
顾笙说到这冷冷地看向了顾大嫂，他接着道：“我要师父来操办我的亲事就是因为大嫂三番两次的想要把娘家的亲戚介绍给我，今日这么一桌子菜不也是为着此吗？爹娘，若是你们真的为我打算，你们日日住在一起，能不知道大嫂的打算吗？
大嫂是什么样的人，心里打着什么样的算盘，爹娘真的不清楚吗？
爹娘清楚，却还是叫大嫂在这时提了出来，那又代表了什么？大嫂想插手我的亲事，想要用亲事来拿捏我，我不是这样的人，若是我让你们做成了这事，那我这几年的捕快便是白当了。
这些年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人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我有我的衡量，爹娘，你们的那杆秤你们敢问心无愧地说一句，我和大哥是一样的吗？”
顾笙的说话声并不大，但是却字字叫人觉得震耳欲聋，顾父和顾母齐刷刷的白了脸，就连顾大郎和顾大嫂都齐刷刷的沉默了下来。
顾母有心想要解释一二，有心想说自己不是那么想的，她没有想要插手顾笙的婚事，也没有偏心，更没有瞧不上阿沐，可是从前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叫她觉得此时的解释实在是太过苍白了。
做都那么做了，说话说得再好听，有用吗？
顾笙说的没有错，他们既然从前没有阻止，那便是默认，是他们让顾大郎变本加厉……也是他们叫顾笙同他们生生离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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