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烛留在圣坛中，听着远处吵闹的声音渐渐小去，直至消失。
山顶的圣坛是山明玉修建的。
最初修建时，这里还没有这么大，这么盛的焰火。
焰火是随着加入圣火教的教徒愈多，而扩大的。
每加入一个教徒，山明玉便领着教徒在这点燃一根不熄木，
日积月累，这里的火焰便越燃越旺。
成了圣火教在武林中的象征。
只要是圣火教的教徒，行走在江湖中，回望这，仿佛都可以看见山顶跃动的火光。
……
‘踏踏。’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师母。”
是山明玉。
她刚从山下回来，听说有山下人跑到山顶妄想盗走圣火教的圣火，
被太上长老发现，已遣人将人缉拿，带下去领罚。
她便匆匆赶上来。
“明玉，你回来了。”
听到声音，虞烛微笑向她伸出手。
“嗯，我已让今晚值夜的人去领罚了，多大的人了，
还让一个新出江湖的盗贼闯上山来。”
山明玉蹙着眉，但不忘将手放到虞烛手里，走到她边上。
虞烛看着她这眉宇间含着被权力浸染过的威严、仁慈。
“没事，有我在。”
虞烛拉着她走到山顶边缘，看着山下的葳蕤灯火，伸出手抚平她眉眼间的褶皱。
“和我说说，这次下山的事吧。”
听她这么说，山明玉弯下眉眼，
“这次下山出门，带人去剿灭了西南云河寨，一个新起的匪徒势力；
又顺路去了南边的紫叶岛，他们岛主暗地里说愿意奉我为我主，
和我说了好多他周边势力的坏话；
还去了……”
……
说话间，山明玉看着对面师母在月色下，与月华交织的银白长发。
她知道师母嘴上不说，但其实从未放心下她。
圣坛是圣火教中最亮的地方，最高的地方。
师母站在圣坛上，其实是在看外出的她，等她回来。
期望自己回来时，可以第一个看到她。
……
就如幼时。
山明玉后来才知道，师母每夜从未好眠，她只是静静陪在自己身旁，陪自己入睡。
师母从未忘记自己母亲山瑾枝的死，也从未原谅过她的沉睡。
“师母，我在武林中，已无敌手。”
无人可以伤的了我。
……
山明玉忘记不了小巷中，她问师母‘寂寞吗？’
师母告诉她，‘不寂寞。’
怎么可能会不寂寞。
无尽岁月中，山明玉不知道，师母是带着什么样的感情，一个个亲手送走无忧洞的前辈。
长久陪伴身侧之人，最后是用如此残忍的方法与她们告别。
师母是否无法继续忍受这样的分别，才想陷入沉睡呢？
但师母又遇见了我娘。
可我娘也离你而去。
……
又遇见了我。
所以你不愿，也不敢再闭眼。
“师母，可以休息了。”
很累吧？
山明玉温柔，慈悲的黑眸里，
将武林中千千万万个人的愁苦，不公、哀伤……都看在眼中，也早将虞烛看在眼中。
或者说，她最早看进眼中的就是虞烛。
她的圣火普照在武林之上，也照耀在虞烛身上。
虞烛看着她，嘴巴微动却不说话。
山明玉勾起小拇指，像小时候那样，只是眸间含泪，
“师母，约定好，我会叫你起来的。”
一定会。
像小时候那样，山明玉感受到，自己的手指传来另一个人力度，
“好。”
山明玉把虞烛抱住。
虞烛眼中的山明玉，不止被身后圣火的披上一层暖暖火光。
她的背后更有一汪覆盖天际的功德潮。
“我等你。”
*
圣火教山顶圣坛从此成为圣火教禁地。
教主亲下禁令，违上禁地者，全教追杀。
……
成为武林新一个传说。
天人眠处，圣火耀耀。
十年后，山顶出现异象——紫气东来。
山明玉赶回教中，发现师母沉睡的白玉床前。
出现一座活神活现的白玉像。
山明玉恍然间明白，师母心结消除。
她已化玉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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