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利斯指尖微微一颤,目光转向身旁气息冰冷的林陌光。
这是第一次,这位总是唇角含笑的雄虫如此明确地表达不悦。
他眼睫轻颤,最终定定望向对方:“只是应激反应,已经没事了。”
林陌光依然冷着脸。
亚伯利斯轻轻抬起那只伤痕未消的手腕,试探性地碰了碰对方垂在身侧的手。
无声的触碰如同解开咒语的密钥。方才还萦绕在林陌光周身的寒意瞬间消散,仿佛那个冷峻的雄虫不过是被雌君的疏远刺痛后强装的表象,此刻只因一个触碰就溃不成军。
约里紧张地注视着两人交叠的双手,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确实没有任何应激加重的迹象。
“平时要注意情绪稳定,你的身体状况自己不清楚吗?”约里忍不住絮叨起来,“应激症在你身上都算小问题了。这种病症成因复杂,既有生理因素,也有心理因素……”
他顿了顿,斟酌用词:“亚伯这次只是碰到的那个雌……雄虫比较特殊,反应才会这么剧烈——”
话音未落,菲尔立即接话:“就是个沾染了奇怪药剂的雌虫,身上带着雄虫的气味。”
约里经此提醒,若有所悟。
他小心翼翼地瞥向林陌光,却见对方正垂眸凝视着亚伯利斯的手指——而后,轻轻回握。
清晨五点半,家里出现别家的雄虫气息,难怪会动怒。
但约里想错了。林陌光是被精神丝线异常的躁动惊醒的。
亚伯利斯在生气?还在打架?
半夜被精神感知中传来的激烈情绪惊醒,他清晰地感知着楼上发生的一切。
清晨五点多,亚伯利斯在做什么?
还没理清头绪,绝对领域的波动骤然传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楼梯口。感知到三楼还有别的存在,他正犹豫是否该上去,抬头就看见那个脸色比月色还苍白的雌虫从楼梯上跌落。
更让他在意的是,这个不到十二小时前才强吻过他的雌虫,此刻竟不肯看他一眼。
林陌光又不是泥塑的菩萨。
约里还在絮絮叨叨地嘱咐注意事项:情绪不能起伏,不可劳累,不宜多思……
全是教训的口吻,却对清晨被从被窝里叫醒、三分钟赶到的事只字未提。
他太了解亚伯利斯了。这个孩子太过敏感,稍有不慎就会胡思乱想。
林陌光听着医生熟练的叮嘱,明白这些话早已说过无数遍。
“我累了。”亚伯利斯闭上眼,带着几分逃避。
约里瞪他:“我在和林阁下交代。你凌晨不睡觉还有理了?”
亚伯利斯沉默片刻,吐出三个字:“睡不着。”
真是个万能的借口。
约里默默看向林陌光。
雄虫正垂眸端详亚伯利斯手上渐渐消退的红痕。指关节还残留着深色印记,他仔细打量着这只骨节分明的手。
太纤细了,打架会吃亏的。虽然手套能掩饰这份单薄,但此刻裸露的手掌依然显得脆弱。
亚伯家族本该是最擅长战斗的种族。
不过二十分钟,红痕已淡得几乎看不见。
面对两位旁观者期待的目光,林陌光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
这种时候,除了表示“我在听”,这个回答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
约里额角直跳,但看着两人始终交握的双手,终究还是告辞离去。
菲尔留在三楼处理乌金。
送约里这位长辈下楼时,医生的光脑收到一笔转账:
【乖孩子家里那位】[转账星币]
“麻烦您把注意事项整理成文档,这两天发给我。”林陌光的语气礼貌却不容拒绝。
约里神色复杂:“好。”
林陌光正准备送客,约里最后开口道:“亚伯这孩子,没别的毛病,就是太细致了。”
“不愿意为难别虫,也把所有虫都当做别虫。”
“总是观察很久,才会决定展现哪一面。”
“林阁下,你不一样。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分,但是我希望你包容些他。”他的神色异常认真。
——因为你天然和他捆绑在一起。
对于一个刚成年的雄虫,要他包容比他大十余岁的雌虫,约里自己都觉得有些强人所难。
而且在他看来,林陌光身上也带着某种说不清的违和感。
虽然看不出具体问题,但职业敏锐让他觉得这个年轻雄虫并不简单。
林陌光静静注视着这位长者,看来这段医患关系里,还掺杂了几分长辈的慈爱。这种感觉与加莱德和塞缪尔那些令人生厌的说教不同,听起来顺耳许多。
看来上次的交谈并未完全打消对方的不安。
他神色认真了几分,素来散漫的眸子里带着晚辈的谦逊:
“叫我陌光就好。”
“他挺好的。”
“是我的雌君。”
“我名正言顺入赘的。”
“倒是我,还得托约里医生,多费心下我家雌君。”
约里医生听着这番言论,细细打量着眼前的雄虫,总觉得对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转变。
像是从被动应对变成了主动出击。
身上的违和感似乎也淡了些。是发生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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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亚伯利斯走到二楼,正好与送客回来的林陌光相遇。
林陌光看着尚未痊愈就四处走动的亚伯利斯,走近问道:“睡不着?”
“嗯。但是,不需要你受伤来提供信息素。”
林陌光被这抢答逗得唇角微弯:“那,能告诉我,身上哪里不舒服吗?”
亚伯利斯摇摇头,模样看起来格外乖巧。
但林陌光知道这只是表象。眼前这个虫,可一点不乖。
他伸手想要触碰亚伯利斯,对方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这点细微的僵硬没能逃过林陌光的眼睛,他眼眸微眯:
“但是我不舒服,我疼。”
“雌君,我向你告状,你听不听。”
他凝视着亚伯利斯,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睛像是在明目张胆地诉说着心疼。
“楼上楼下的距离,雌君被骚扰了也不知道唤我一声,难受了也不开口。”
“疼,要开口说,难受了,我也想知道你的情况。”
“不然,我会——”
亚伯利斯开口截住了这过于暧昧的氛围:
“那你呢。”
林陌光神色一顿:“什么?”
“那你呢,塞缪尔和你打一架,并未留手,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陌光明显怔住,还在想塞缪尔到底跟他雌君说了什么。
但雌君应该早知道他能打架才对,不说别的,黑域那场,他也是过的。
神思短暂偏离一瞬,他流畅应答:
“疼。当时可疼了,但是,雌君夺走了我的初吻,我那时就顾不得了。”
“并非故意隐瞒,也第一时间用喷雾处理过了。”
亚伯利斯轻声唤道:“林陌光。”
林陌光停顿两秒:“在。”
“楼上关的是在黑域里的,本名,曾是生物基因学造诣颇深的教授,二十三年前无故失踪。他刚才展开了绝对领域,但我除了觉得身上有些沉重,没有任何其他感觉。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寂静的空间里,林陌光的眸子隐在未亮的晨曦中。精神丝线先探知到菲尔已经带着乌金乘坐电梯前往地下区域。
他轻声反问:“雌君以为呢?”
亚伯利斯轻笑一声,他知道林陌光不会回答。他抬起手腕,连带着林陌光牵着他的手,横亘在两人之间:
“我还想问,我对雄虫的应激症一直存在,最开始对你也明显是有反应的。”
“为什么,现在,一切如常?”
林陌光的手指微微颤动,深深望进亚伯利斯的眼睛。
那双眼里盛着太多情绪,但他依然无法完全解读。
那寡淡的唇色似乎因为情绪波动又苍白了几分。
心里仿佛有只小锤在轻轻敲打。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雌君,应激症有生理诱因,也有心理诱因。”
“生理方面我们暂且不谈,我只想问我的雌君——”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单方面认为,我不是雄虫的?”
亚伯利斯瞳孔骤缩,身体微微发颤。
林陌光心想,生理层面姑且可以说是自己的精神丝线起了阻隔作用,让亚伯利斯逐渐习惯了自己的存在。
那心理层面呢?
可能很早,从他们第一次牵手开始;也可能在黑域之前,这双敏锐的眼睛就已经通过观察,暗自给他定了性。
林陌光放柔了声线:“雌君,别怕我。在你面前,我向来不曾遮掩什么,但雌君总不能要求我剖开自己,任你评估吧。”
“能看到多少,雌君自己来看。”
“雌君,约里医生说了,别多思。”
“不然以雌君现在的食量,可不好养回来。”
亚伯利斯轻声回应:“你说得对,我确实不能要求你剖开自己。但我不愿猜疑。”
不愿猜疑,不愿内耗。
“我们的开始,来自于虫神赐福,强制匹配。”
“可是,我从二十岁开始,拒绝了十三年信息录入,只去了一次。”
“就和你匹配上了。你出现的时机太巧。”
“偏偏我的应激症对你无效,我对你的来处一无所知,你过于坦诚,连编造隐瞒都不屑,直白展露在我眼前。”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就像一把锁,这世间只有一把钥匙能打开。
那么,这把锁独自生锈、忍耐风雨的日子算什么?只是为了等待那把从天而降的钥匙吗?
亚伯利斯在失去翅翼的那一刻就告诉自己,不可以软弱,没有谁该来来救你。
他承担了太多。从那时起,他就知道自己会是强制匹配的候选。他对雄虫退避三舍,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正常社交,他抗拒录入信息。
为什么在他被逼到绝路时,才告诉他,那把钥匙太年轻了?这么长时间的坚持,竟成了等待对方成长的忍耐?
所以,最开始,亚伯利斯是真的回避,偏巧,林陌光也不想深交。
疑惑一层层铺在心底,他不做出反应。
雄虫做的一切,他看到到。
如果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如果这世界连家虫都能因为一个虚妄的理由左右抉择。
那么——
“我在想,如果时间是推着我们契合,成为彼此唯一的选择......”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沉淀了太久的重量:
“那么,你是不是也该和我一样——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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