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伯利斯垂眸凝视着纸页上的检查记录,所有数据无一例外地指向同一个结论——雄虫。雄虫的信息素,雄虫的精神核,甚至还是罕见的S级雄虫。然而,没有精神海,没有翅翼,没有虫纹。
简而言之,眼前这只虫,从生理功能上已彻底成为一只雄虫。
此刻,乌金被束缚在特制的金属椅上。这种束缚本是为压制他曾经的雌虫身份而设计,足以抑制虫族绝大多数个体的生物能量。冰冷的合金带深深勒进他胸口、腰间与手腕,在这场病态的转化之后,他那具变得过分“精致”的躯体,仿佛正承受一场无声的酷刑。
他微微低着头,几缕暗淡的发丝垂落,遮住了部分面容。呼吸清浅而绵长,几乎听不见声响。
突兀地,亚伯利斯想起星璇生命科学院中至今仍张贴着乌金身穿教授袍的温和形象。在那条“生命之序,铸星之匙”的标语之下,群星仿佛因他而闪耀。
可眼前的乌金,却与“闪耀”二字毫不相干。那双曾经清润温和的眼睛,如今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亚伯利斯注视着倚在墙边的这只“雄虫”,心头弥漫起一股面对这疯癫现实的荒谬感。
乌金的皮肤在强光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半透明,其下青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那泛着青白的肤色,乍看之下,竟隐隐透出死气。
亚伯利斯打开光脑的记录功能,“提醒你,你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可能成为将来检察院起诉的呈堂证供。”
乌金并不在意后辈言语中的冒犯。
“你比我想的来的要晚些。”
“能亲眼确认,你确实还活着,也是好的。”他声音低哑,似有些感叹,“还成功长这么大了。”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某种诡异的探究:“听说你被强制匹配了一位雄主?时间不长不短,如何?可曾培养出什么……能改天换日的不渝真情?”
亚伯利斯懒得回应这种莫名其妙的话,连眼皮都未抬,随手抬起一旁的脉冲枪,精准击中束缚乌金的扣环。
由于材料特殊,这种程度的攻击不会损坏设备,但会触发系统判定异常——锁链猛然收紧,原本尚存的活动空间瞬间消失,压迫着每一寸神经。
乌金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抑制不住地猛咳起来。
亚伯利斯的语调带着一丝说不清的遗憾:“你该庆幸,你如今是这副模样。”
乌金闷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挑衅:“那又如何?我依然正常地活着。”
“正常吗?”亚伯利斯反讽,声音冰冷如铁。
乌金并未被噎住,反而大大方方地笑了起来。
那不是癫狂的大笑,而是从胸腔深处共振出的、低哑的轻笑。笑声牵动了他脆弱的身体,引得他又是一阵压抑的闷咳,额角渗出细密冷汗,脸色也更加苍白。
可他眼中的光芒,却愈发炽亮。
他一边轻咳,一边断断续续地低语,仿佛在分享一个绝妙的秘密:“自然。我,就是奇迹本身。”
他一字一顿,上半身不顾镣铐的束缚微微前倾,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顶级掠食者。
毫无预兆地,一声极轻、极压抑的“咯”声从他喉间溢出,像是生锈的齿轮被强行扳动。
若不看他此刻近乎疯癫的神态,仅看那双眼睛,或许会以为他依旧精神矍铄。
他艰难地调整呼吸,将自己更深地陷进椅背,试图缓解躯体无处不在的虚弱。随后,他直视着亚伯利斯,眼神中带着一种超越了当前困境的、仿佛在审视失败实验品般的——造物主的眼神。
亚伯利斯眼中彻底漫上生理性的厌恶。
“活了半百的虫,竟能天真愚蠢到令虫发笑。”
乌金的声音却异常坚定:“理想主义者的光辉,总被庸者唤作痴妄。”
亚伯利斯银色的眸子冷光流转:“若自我贴金能算作成就,你的脸面早已金碧辉煌。”他语带讥诮,
“也难为你,竟将自己与理想主义者相提并论。你的神经错乱,已严重到你连自己算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了吧?”
“雌虫?还是雄虫?或者,是个失败的痴妄者。自己背离种族。”
“这场自我感动的戏码,该谢幕了。”
亚伯利斯的下一句话,如同落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冰冷如铁:“你的实验,显然是徒劳失败的产物。”
那平稳陈述的语气,仿佛只是在说今日吹什么风。
“我想,约里医生应该早已告知过你这一点。”他继续道,“所有参与实验的雄虫都出现了情绪不稳、判若两虫的极端行为,甚至出现自伤现象。你应当清楚,这是何等危险的结局。”
“不幸中的万幸,那些依靠精神力提升药剂强行拔高到S级的雄虫,等级如今都已回落。”
“乌金教授,这场失败的忙活,彻头彻尾的错误,既然已潦草收场,总要有虫来承担责任。”
乌金静静听着,嘴角逐渐勾起一抹诡谲而充满期许的笑意:“你错了,我实验最大的成功,此刻就站在你面前。”
他仿佛要摊开双手展示什么,却被束缚所阻,双臂在空中徒劳地一滞。
“——就是我。”
他似乎有着强烈倾诉欲,“我是雄虫,当之无愧的S级雄虫,他们精神力下跌,本就是‘嫁接’的,大抵那只长生种动了什么手脚吧。”
“可,事实过于雄辩,我的性别特征就是S级雄虫。”
他偏了偏头,带着点叹息看着亚伯利斯,“你看,你把我禁锢,却晾着我,给我体检,等着我的体检报告,今日才来找我,不就是看到了‘生’的希望,特地问我,如何转化成雄虫,脱离你现在这种状态吗?”
而下一瞬,亚伯利斯手中的脉冲枪已经抵在了乌金的眉心。
“希望?”亚伯利斯的声音冷得刺骨,枪口划过他鼻梁,抵住他脖颈。“希望变成一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你位面太过想当然了。”
乌金却丝毫不惧,反而迎着枪口又向前倾了倾身,束缚带深深勒进他的皮肉,渗出血迹。
目光透过亚伯利斯的领子,似乎能看到那呼之欲出的鲜红虫纹。
“求生之举,雌虫,雄虫有那么重要吗?”
“就像,你最后不还是去了匹配中心,找了只雄虫。”
“怎样,这种受雄虫挟制的感觉,这种必须在生死和雄虫间选一个的局面,多么令虫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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