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我想看着你成为明君
谢重渊怔住，待意识到余晚烟刚才说了什么，巨大的欣喜如浪潮一般将他淹没，那句“我不离开你”在耳边反复萦绕，震得他脑袋有片刻晕眩。
晚晚答应留在他身边了？
谢重渊知道，自余晚烟回京后因为被囚禁在云岚院一直心有不甘，她反反复复地想要离开，言辞激烈。
他任凭她吵闹，谩骂也好，砸东西也好，他都受着。争执过后，便自欺欺人地装作不知，同她讲些有意思的事情，试图能哄她开心些。可惜，没有半点效果。
近日来，他为了不让余晚烟背负莫须有的骂名，为了能让她以后能名正言顺地成为他唯一的妻子，谢重渊想方设法替她笼络朝臣，为她铺路。他一点点收敛住自己阴暗不堪的一面，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模样。
他告诉她自己曾经可怜无助弱小，他利用章平帝和宋家的自私冷血，终于赢得了她的一点怜惜。
谢重渊眼底透着光，面上的笑容怎么也挡不住。
晚晚说她不离开他。
她说她不离开了！
谢重渊不愿多想余晚烟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说出这番话。被冷漠对待了那么久，哪怕这句话是说来骗他的，他都觉得心情愉悦。
“我说了我不离开。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出这间屋子啊？”余晚烟笑盈盈地问道。
果然，说不离开其实就是为了离开。
笑容凝固在嘴角，眼里的星芒黯淡下去，心口又是熟悉的密密麻麻的苦涩。谢重渊失望不已。既然要骗他，为什么不能再装久一点。下一回，又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前几日我命人酿了桂花酒，过几个月就能喝了，到时候……”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负雪说你的身子好转了许多，明日起就该换个方子了……”
“什么时候出去？”
“我让人新作了些果脯，等会儿拿来给你尝尝看……”
“谢重渊！”
谢重渊噤声，随即勾起一抹笑，“果脯能压住药的苦涩……”
“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余晚烟探究地看向他，似要瞧出他心底所想。
每次都这样。最开始她一提到出去谢重渊就恨不得发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再次问什么时候能出去，谢重渊要么沉默地看着她，要么像刚才那样答非所问，转移话题。
谢重渊避开她的目光，开口道：“我没有不高兴，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就不会不高兴。”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骗你？”
谢重渊沉默了一瞬，说道：“没有。”
他伪装的很好，要不是余晚烟了解他，说不定还真就信了。
“我没有骗你，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我信你。”
余晚烟顿感无力。过去的一次逃离在谢重渊心底留下了一道裂痕，让她在他面前变得毫无诚信可言。
“你要怎样才会信我？”
“晚晚，我信你的，你说什么我都……”
谢重渊的眼睛霍然睁大，唇角温软的触感让他脑子一片空白，他下意识地忘记了呼吸。
晚晚在亲他？
心脏“砰砰砰”地跳着。
谢重渊迅速回神，推开余晚烟。
余晚烟用一个简单的亲吻堵住那些敷衍的话语，陡然被推开，看到谢重渊苍白的神色，她诧异不已。
谢重渊不是一直都想和她亲近吗？她主动了，他怎么反倒不想要了？
谢重渊脸色难看，眼底是藏不住的惊慌与怀疑。
这是为什么？
他没有忘记去年年初晚晚在议事厅的亲吻，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为的就是降低他的戒心，最后方便她逃之夭夭。
那现在呢？她是不是又在故技重施？她是不是已经策划了下一次逃离？
原本清甜的吻，他求之不得的吻，如同淬了毒药，不，他恨不得晚晚直接给他喂毒，也好过这般将他折磨得痛苦难耐。
如果他被她欺骗得彻底放下戒心，他会永远失去她。
对她的渴望与失去她的恐惧交错撕扯，谢重渊的心脏又是阵阵钝痛。
他开始恨自己。
晚晚对他冷眼相待的时候，他希望她能骗骗他。可当她真的开始欺骗他的时候，他却想要逃离了。
如此矛盾。
谢重渊告诫自己，不能沉沦进去，绝对不能，短暂的愉悦所带来的后果是他承受不了的，他……
混乱激荡的思绪被一个温柔的拥抱驱散。
“你怎么了？看着有些不对劲。”
谢重渊僵坐着，不敢抬手去抱她。
余晚烟拍拍他的后背，道：“我说的是真的，不离开你了，我在这儿待了太久，真的很难受，你就让我出去吧。以后我去哪儿都告诉你一声，好不好？”
“谢重渊，我在这世上没有亲人了。我没见过我爹娘，祖父早已病逝，只剩下林家一个林清晓还在谢璟衡那儿，可是我和她之间，恐怕只有仇恨，我也无意于同她修复关系，没有必要。”
“我想了很久，觉得自己就像一叶浮萍在这世间飘荡，除了自己活下去以外，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离开的前半年，我跟着赵彦和去过很多地方，看到了民间万象，有丰衣足食的百姓，有颠沛流离的流民，宽阔的街道宝马香车，阴暗处路由饿殍。从你的口中，我听到了战争的残酷，一座城的人，说没就没了……”
“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明明生活安逸，可祖父有时却会郁郁寡欢。他是个读书人，由于厌倦了明争暗斗，隐居于乡野间，空有报国之志。如今，因为皇权的争夺，有些地方民不聊生，我难以想象他们该如何生存下去。”
“谢重渊，我想见到一个太平盛世，我想看着你成为明君，我想，陪着你，一起。我知道你有这个想法的，从李昶开始，其实你是知道该怎么做，可你偏偏让我接触了那么多大臣，你想让我不仅渗透到你的生活，甚至渗透到你的公事里去，你想让我再难与你轻易分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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