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空逐渐变得晴朗。
崔延坐在窗边的沙发上，一只手托着腮，阳光平铺在他乌黑的眼眸中，清澈剔透的犹如琉璃。
隐约能够听到外面传来众人的呼喊。
他们大呼，这是神迹！
觉得是老天爷在帮他们。
也更加有信心，觉得一定能够度过这场灾难，迎来新时代。
但崔延觉得，这一切或许是格夏做的。
-
时间转眼过去半个多月。
崔延的身体终于又养好了。
崔延每天雷打不动地去农场报到，很快就掌握了农场的所有工作，除草、浇水、施肥，采摘，一切都游刃有余。
棚里的老农夸赞他，“你看上去已经像个老师傅了。”
崔延停下手里除草的动作，有一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笑容腼腆。
下午，管理人员带来一个新人。
“崔延，你过来一下。”
崔延放下工具，一脸疑惑地走过去。
管理人员把一个看上去还有一些青涩的少年拉到他面前，“以后他就在这里工作，你多带带他。”
少年看起来苍白瘦弱，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眼下黑青明显，目光躲闪着，看上去就很胆小，恐于见人的样子。
崔延想起曾经的自己，笑了笑说：“没问题。”
等管理人员离开。
崔延分给少年一把工具，“你叫什么名字啊？”
赵文声音细细弱弱，低着头不敢看他，“我叫赵文。”
“我叫崔延。”崔延往农作物那边走去，“你跟我来吧。”
赵文没什么力气，做事也慢吞吞的，这问题不大，但他容易受惊，别人跟他说句话，他就战战兢兢的，手发抖，更影响工作效率。
崔延发现比起其他人，他比较不怕自己，可能是因为他长得比较无害？
于是崔延让其他人离开，留自己一个人在赵文身边。
赵文蹲在那边除草，看了崔延一眼，知道是他发现了自己的困扰。
“……谢谢崔延哥。”
“没关系，慢慢适应，我第一天到这的时候也是这样。”
赵文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崔延哥也这样吗？”
崔延现在看上去虽然不是社牛，但绝对和社恐没什么关系。
而且崔延看上去就像那种为人和善，所有人都对他有好感的人。
崔延点点头。
赵文心里莫名有根弦放松下来，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同类，原来自己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异类。
赵文微微抿着唇角，眉眼肉眼可见的舒展。
崔延：“你故乡哪儿的？现在才进入基地，应该挺远的吧。”
“北城。”
崔延为了舒缓赵文的心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越聊越觉得不对劲。
北城，孤儿出身。
北城的孤儿院很多，但南边城郊的孤儿院似乎也没有几所。
崔延浓密的睫毛低垂着，遮住眼里不知名的情绪，“哪所孤儿院来着？”
“天使孤儿院。”
少年话音落下，崔延的脸色显得有些僵硬，唇角的笑意转眼间失去，精致的脸庞面无表情，显得有些疏离。
少年敏感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一下变得有些不安，动了动唇，也不敢说话。
崔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你和家人一块来的吗？”
赵文谨慎地捏着手，手心充满冷汗，不安地点头，“院长带我们来的。”
崔延抿唇……是秦院长吗？
崔延有点无心工作了，所以早早就打卡下班。
他脱掉身上的防护服，换回自己原本的衣服，一脸心不在焉。
对于天使孤儿院，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那是他的家，却不是普通意义中一个温暖可靠的港湾，那个地方有他的朋友，他的长辈，也有霸凌欺负他的人，院长承担着照顾他的责任，满足他的衣食住行一切所需，却也是在察觉他异常之后，对他最残酷的。
他不确定自己还想不想见到院长。
崔延换完衣服准备离开农场，一转头就看到赵文也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抱着书包，惶恐不安地看着他。
赵文是个敏感的小孩，一定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以为他不喜欢他。
所以现在也有点害怕他了。
崔延揉了揉眉心，语气放缓，“现在就走了？”
赵文点点头，“组长说我今天第一天来，先适应适应，就让我早走。”
崔延沉默了几秒，“那一起吧。”
崔延转身往外走。
赵文紧紧抱着书包在后面跟上。
崔延：“你自己……”一个人回去吗？
刚开了个话头，身边的少年便看着大门的方向，眼睛亮了起来，声调挑高了半个度，“院长。”
崔延睫毛猛地一抖，心脏突突漏了半拍，他望着赵文的侧脸，不敢转头去看，喉咙滚动下。
……其实也没什么。
可能，院长早就不记得他。
又或者……就算认出他，也只不过说两句话叙叙旧，自己不是小时候的崔延。
如果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自己也会帮忙看，就当是还了他的恩情……
这样就好。
没什么的。
崔延努力整理好心情，这才转头看去。
一眼，却令他脸上血色尽失。
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瘦高女人正走过来，眼角耷拉着，嘴角薄而锋利，能够看出她一路来到基地受了不少苦，脸上有些伤疤。
眼睛正在这里扫动着，光看面相就知道是一个刻薄而心狠的女人。
崔延胸口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寒意漫过心间，指尖都有些发麻，更是下意识退后一步。
秦姑……
赵文口中说的院长，居然是秦姑？
那么秦爷爷呢？
秦姑来到赵文面前，语气有些冰冷，“适应的怎么样？没出什么差错吧？能不能干。”
赵文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我可以干。”
“院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棚里……”
赵文正想跟秦姑介绍崔延。
转头看到崔延脸色十分冰冷，充满了疏离，面无表情地说：“没事你就先回去吧。”
如果是秦爷爷的话，他还会考虑一下，但面前的是秦姑，他并不想和她相认。
赵文瞳孔一颤，神色变得有些不安。
崔延想装作不认识秦姑。
却忘了，他这张脸从小就是吸引人眼球的存在。
他能够感觉到秦顾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微微皱起了眉，眼神有些疑惑不解，最后在记忆深处寻找什么，眼睛一下子亮得诡异，“你是崔延？！”
崔延心脏一下落入谷底，攥了攥冰凉的指尖，没等他张口否认，赵文疑惑不解，“院长，你和崔延哥认识啊？”
秦姑笑了，双手禁锢着崔延瘦弱的肩膀，将人带到自己面前，那双粗糙的手十分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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