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
蕾妮将茶话会上收到的礼物和信件妥善保管好，然后坐在了沙发上。三个女仆看着她晃着小腿，乐呵呵的样子，也忍不住捂嘴轻笑。
“看来今天的茶话会很愉快啊，小姐。”
“嗯，很有趣。”
来参加茶话会的都是些举止优雅、和蔼可亲的人。蕾妮还和几位同龄的淑女约好，等天气暖和了就一起去踏青。
‘和同龄的朋友一起出去玩，这还是第一次！’
蕾妮一回到家，就在日历上标记了出游的日子，满心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还有，巴鲁瓦公爵夫人的茶话会也彻底搞砸了。’
以蕾妮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不只是气得肚子疼、在地上打滚那么简单，说不定还会把桌子上的东西全都砸个稀巴烂，然后对着丈夫大吼大叫：“我被欺负成这样，你却什么都不做！”
蕾妮正暗暗窃喜，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女仆们微微打开门，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然后说道：“公爵大人好像回来了。”
“那我去问候他一下。”
“好的，小姐。”
蕾妮立刻打开门，朝一楼走去。
然而，平时都会在庭院里接受问候，听管家汇报府中事务的父亲，今天却不在。蕾妮拦住一个正要离开的仆人，问道：“爸爸呢？”
“老爷没接受问候，直接去了书房。”
“出什么事了吗？”
“不清楚。老爷的脸色不太好……”
蕾妮疑惑地歪了歪头，走向父亲的书房。
‘难道是在会议厅里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国王一直拿远程传送卷轴的事纠缠父亲，说不定惹得父亲不高兴了。
蕾妮刚要握住书房的门把手，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您是说，米蕾尤很可能是受巴鲁瓦公爵指使？我也听说过，那个乡下妓女被巴鲁瓦公爵看上，带到了王都。不过听说她刚到王都，公爵就对她失去了兴趣。”
这是姑姑的声音。接着是约翰的声音：
“是的，据说她不停地纠缠巴鲁瓦公爵，想再次见面，结果被公爵夫人抓住，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被赶出了王都。”
狠狠教训了一顿，然后被赶出了王都？
‘难道是她？’
蕾妮想起前世那个曾找上门来的傲慢妓女。
‘不对，不可能。我亲眼见过她，和米蕾尤长得完全不一样！’
无论是容貌、声音，还是其他任何地方，都和米蕾尤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那是个身材丰满的美人，有着赤褐色的头发和深绿色的眼睛。
‘如果真的是她，那就不只是用禁术让她变年轻那么简单了。’
而是像把灵魂抽出来，塞进另一个身体里一样，彻底地换了一个身体。
‘但这可能吗？’
改变容貌是可行的。
塞丽娅不就是通过这种魔法隐藏身份的吗？
但是，改变容貌的魔法每天的使用时间有限，而且费用高昂。
倾尽所有开发中程传送卷轴的巴鲁瓦家族，不可能有这样的财力。而且——
‘迪布雷德的首席魔法师和维罗妮卡不可能看不出来是变形魔法。’
他们两个可是帝国魔法复兴以来最顶尖的魔法师。
书房里继续传来说话声。这次是父亲的声音：
“通过占卜得知，那个手背上有红斑的男人，曾与巴鲁瓦公爵接触过。”
就在这时，蕾妮的通讯石闪烁了一下。
她环顾四周，确认安全后，拿出了通讯石。是塞丽娅的代码。
【小姐，我们已经抓住了指使人绑架您的“客人”的尾巴。据说是一个手背上有红斑的男人。从他的口音和谈话内容来看，应该是王都本地人，而且很可能是贵族出身。】
蕾妮轻轻冷笑了一声。
看来她和巴鲁瓦公爵的孽缘，不会因为传送卷轴而结束。
那个温顺愚蠢，即使被欺负、被冤枉也不敢吭声的蕾妮，已经不复存在了。
有仇报仇，有疑问就一定要问个清楚。
蕾妮面无表情地看着通讯石，给塞丽娅回复道：【把我存的钱全部取出来，把我之前在边境培养的军队和在王都安插的眼线都准备好。我要吞并巴鲁瓦家族。】
然后，她握紧了手中的女神之泪。
是时候动用她通过派蒙得到的第一个眷属了。
*
黎明时分。
蕾妮来到了位于王都商业区的希望商会。收到她消息的议长也一起来了。
“您来了，会长。”塞丽娅迎接了他们。
蕾妮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呻吟着，倒在了沙发上：“远程传送卷轴虽然好用，但是传送之后会晕得厉害……”
塞丽娅心疼地递给她一杯凉水。议长也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维罗妮卡正在改良，争取让小孩子也能轻松使用，请您再耐心等等。”
蕾妮哼哼唧唧地喝了口水，然后长舒一口气，看向两人：“通讯石里说的事，你们确认过了吗？”
指的是“客人”很可能和巴鲁瓦公爵有关的消息。
塞丽娅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确认过了。”
“很好。那就说说调查结果吧。”
议长率先拿出文件：“巴鲁瓦公爵三年前就认识了米蕾尤，去年年初才把她带到王都。她的真名叫安柏·弗莱德。”
他拿出两幅肖像画，一幅是米蕾尤原本的样貌，另一幅是之前来到城堡的那个小女孩的样貌。
塞丽娅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妮可！”她颤抖着抓住那幅画着小女孩模样的米蕾尤的肖像画。
“妮可？是谁？”
“是我妹妹！希望之家的妹妹！”
“……看来果然是‘客人’制造了米蕾尤。”
为了找到和阿狸相似的小孩，他们肯定买通了希望之家的孩子。
“那其他的孩子……”蕾妮喃喃自语。
议长用干涩的声音说道：“为了完美地转移灵魂，肯定需要无数次的实验。”
“该死的……！！”
塞丽娅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布满血丝的猩红双眼中充满了愤怒。
蕾妮一脸沉痛，眼眶泛红，看着抱着妮可肖像画的塞丽娅。
议长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
“冷静点。为了将这些畜生碎尸万段，就算再痛苦，现在也要忍耐。”
塞丽娅咬紧嘴唇，哽咽着说道：
“……我已经查清楚了巴鲁瓦家族的资产状况。他们的仓库已经空了，而且还向马尔修公爵家族、银行和高利贷借了不少钱。照这样下去，他们撑不过三个月。”
“但是如果他们把中程传送卷轴的制造权和销售权全部交给教廷，请求减免债务的话，还是有可能翻身的。”
“……如果巴鲁瓦公爵真的是买通我妹妹的‘客人’的幕后主使，我绝对不会让他们有翻身的机会。”
看着塞丽娅的表情，蕾妮点点头：
“这次机会千载难逢。想要彻底吞并巴鲁瓦家族……”
“您有什么计划吗？”
面对议长的提问，蕾妮耸了耸肩：
“没有啊？”
“……啊？”
“巴鲁瓦公爵家族是历史悠久的开国功臣家族。这意味着他们和很多贵族都有着深厚的交情。虽然现在资金周转有些困难，但他们拥有广阔的领地，很快就能解决问题。我们也不能和他们打领地战。开国功臣家族之间的领地战，王室是不会批准的。”
“……”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查清楚他们是如何制造出米蕾尤的。但以巴鲁瓦公爵谨慎的性格，在米蕾尤的事情失败后，为了不留下任何把柄，他肯定已经处理干净了所有痕迹。”
“您说的没错。”
议长一脸“那怎么办？”的表情。蕾妮狡黠一笑，握紧了手中的女神之泪：
“如果我们三个想不出办法，那就只能借助其他人的智慧了。”
“啊？”
塞丽娅一脸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
“是恶魔。”
“啊？”
“是他们召唤了恶魔！”
蕾妮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需要那么多希望之家的孩子了。
不仅仅是为了做实验。他们是用孩子们的灵魂作为媒介，借用恶魔的力量。
她猛地看向身边的俊美男子：
“这么说，能彻底摧毁巴鲁瓦家族的办法就是……！”
“这里有异端审判，对吧？”
蕾妮红着脸，捂着脸颊，心想：‘我真是选了个好眷属！’
看到蕾妮欣喜若狂的样子，德怀特的眼角也微微弯了起来。
“对了，那要怎么才能查清楚……呃！”
蕾妮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视野骤然缩小，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般沉闷，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这种痛苦远比远程传送卷轴带来的晕眩强烈得多。
蕾妮踉跄了一下，塞丽娅和议长连忙扶住她。
“小姐！”
“您没事吧？”
德怀特皱起眉头，轻叹一声：
“哎呀。”
“我还是先回去吧。”
蕾妮切断了输送给眷属的力量，德怀特随之消失，那股仿佛扼住喉咙般的痛苦也随之消散。
‘操控眷属比召唤恶魔还要费力啊。’
召唤恶魔的时候，蕾妮只需要分给他们一部分神圣力，他们就能自行调节力量。
从塑造形态到维持在人界的存在，都由恶魔的自身能力完成。
但操控眷属却需要蕾妮亲力亲为，掌控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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