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简主任的咆哮，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下来。
过了半晌，那个女人冰冷的说道：“钱已经交给医院了，今晚我一个闺蜜过生日，很多人去，记得早点儿下班。”
“回不去，加班。”
“随你，这日子爱过不过。”
等挂断电话后，简主任终于有了片刻喘息，他打开了窗户点上了一支烟，可是还没抽完就接到了一个客户的电话。
好像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客户，那赔笑的脸和他身上的衣服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
挂断电话后，简主任看了眼垃圾桶里的早餐，犹豫了半晌还是捡了起来。
十分钟后，我们和简主任前后脚离开了公司。
那个摄像头还在简主任的包里，虽然看不到他的人，但我们坐在车子里却清楚的听到了他的谈话。
“小简啊，咱们合作这么多年了，这产品可是越来越差，钱倒是没降。”
“孙总，我们的产品也没变过啊，服务也是一流的。”
“可市面上产品很多，你们没变不就是落后吗？”
“……孙总，这市面上的产品其实都是包装不同，价格的话我回去在和领导商量一下。”
“你最好商量商量，现在很多人来找我了，我总不能为了咱们的情分做违背公司利益的事，我们也是小本买卖。”
“我明白的孙总，您看这样吧，中午都没吃饭，要不咱们喝两杯？”
“不必了，等你消息吧。”
或许是我这个朋友的公司真的走到了下坡路，也或许是他们有意针对简主任，整个下午简主任一直都在和客户赔罪。
于是温晚便忍不住朝我问道：“常青，这些不是你安排的吧？”
“不是。”
我叹了口气，点上了一支烟说道：“这是我那个朋友一个叔叔的企业，其实他叔叔也没什么亲戚，只是简主任年纪到了。”
“可他看起来也就比咱们大个五岁。”
“对啊，他这个职位其实不是什么重要的岗位，换个年轻人不光能干，还能少发工资。”
简主任好像陪客户吃饭了，而我们也在吃完晚餐后，来到了沈哥家楼下一个拐角处。
现在天已经黑下来了，风也不再炎热，很快我们便看到了沈哥一家三口的身影。
沈哥身上还穿着在公司里的那件浅蓝色的衬衫，但公司里繁琐的业务并没有让他有丝毫低沉的情绪，相反那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温馨的一幕。
沈哥的儿子和张玫秋差不多大，抬头朝沈哥喊着：“爸爸，今天咱们去哪里玩呀？”
“问你妈妈呀。”
“妈妈，你想去哪玩，我和爸爸一起陪你。”
“哈哈，随便走走就行，你爸爸累一天了，散散心咱们就回去。”
“可是妈妈，咱们去买裙子吗？”
“小沈啊，妈妈有很多裙子了，穿不完，还占地方，今天去给你买玩具吧。”
沈哥的儿子皱了下鼻子，满脸不情愿的说道：“但是我更喜欢妈妈漂亮，那可比玩具有意思多了，是吧？”
沈哥哈哈笑了下，揽住他儿子的肩膀低头说了些什么。
“哈哈哈，我就知道爸爸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去服装店，给小公主挑裙子喽。”
“老沈，你别教坏小孩子乱花钱。”
“哈哈哈哈，你都给我买领带了，今天是咱们的结婚纪念日，多出去走走。”
“礼物你不是送了嘛。”
“礼物归礼物，一码归一码。”
可是他们刚走几步，沈哥儿子便扭头跑进了一家便利店，正当我们疑惑时，他从店里抱出了一束玫瑰，单膝跪地送给他妈妈。
“妈妈，节日快乐哦，”
……
相比于简主任的悲哀，沈哥一家人的幸福更让车里的我们沉默。
在沉默中，我又让温晚开车回到了简主任吃饭的酒店楼下。
我打开了视频，可里面并没有声音传来，只有一片黑暗。
在看了一眼回放后，我挠了挠脑袋又让温晚开车回到了沈哥所在的那个小区门口。
这里好像就是简主任电话里所说的学区房，在一个蛋糕店门口，我们见到了简主任。
他好像买了一块蛋糕，但是只有巴掌大。
简主任站在店门口点上了一支烟，抬头看了眼我们身后的小区，纠结了片刻后还是转身离开了。
十分钟后，简主任把车子停在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墓园。
但他没带公文包，我们听不到声音，只能下车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默默看着简主任有些疲惫的背影。
简主任坐在了一个墓碑前，小心翼翼的拆开了蛋糕的盒子吃了起来。
简单看了一眼后，突然小声说道：“哥，他今天过生日。”
“嗯。”
“可是他媳妇……”
简单的话还没说完，简主任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手里的蛋糕，犹豫了片刻点开了免提。
“喂。”
“我们吃完饭了，准备去唱歌，今晚不回去了。”
“随你。”
“简明，你什么态度？”
“没什么，玩的开心。”
说完后简主任便挂断了电话，可是手机又响了起来，他刚接通，女人的咆哮便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简明，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是对我有意见吗？”
简主任叹了口气，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回道：“我没什么意见，对了，学区房我又看了下位置，离我公司有点儿远，咱们换一个老点儿的小区吧？”
“你不是有车吗？老小区小简住的习惯吗？”
停顿了一下，那个女人又接着说道：“不跟你聊了，卫生间来人了。”
“你带小简一起去的吗？”
“我弟在家陪着，不用你这个大忙人操心。”
说完后，女人又嫌弃道：“钱没赚到，事倒挺多。”
“对了，今天是我的……”
简主任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甚至连手里的蛋糕都没拿稳。
“也是我的生日……”
简主任丢掉了手机，看了看刚拿出的烟，犹豫了片刻还是捡起了蛋糕吃了起来。
可是一个男人在父母面前总是藏不住心里的委屈，眼泪也终于成了蛋糕的配菜。
“妈……今天是我三十七岁的生日，原谅我再一次在您面前掉眼泪。
儿子没出息，只能在您这休息一会儿，对不起……
好像用不了多久我就要离开公司了，这些年我一刻都没停下过，靠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小小的领导。
可是在这个社会努力好像真的没有用，即便我再怎么付出心血也逃脱不了优化这个词。
这一二十年我赚了很多钱，即便卖掉您用大半辈子积蓄帮我买的房子，还是买不到那个学区房。
我当初就应该听您的，去学门手艺，而不是为了体面进高大上的办公楼。
您儿子没用，真的没用……
妈，我想您了，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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