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庙的木门在众人身后\"吱呀\"一声合上时，郑灵萱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谢无尘的长箫抵在门框上，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别碰任何东西。\"他话音未落，墙角的烛台突然\"噼啪\"炸响，三簇幽蓝火焰同时窜起，将本就昏暗的庙堂映得影影绰绰。
林婉儿的药囊\"当啷\"掉在地上，她慌忙去捡，却在触到药囊的瞬间尖叫——那明明是她随身携带的青竹药囊，此刻摸上去却像一团浸水的棉絮，软塌塌没了形状。
\"幻术。\"顾修然的玄铁剑横在郑灵萱胸前，剑刃微颤，\"灵萱，用内力护住心脉。\"
苏瑶的短刃已经抵住自己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痛觉还在！\"她话音刚落，供桌上的泥塑佛像突然睁开眼，眼珠滚落在地，骨碌碌滚到郑灵萱脚边——那哪里是眼珠，分明是颗带血的弹珠，和她昨日在石塔外捡到的孩童玩具一模一样。
\"都别动！\"唐三娘的飞鞭\"刷\"地缠住房梁垂落的蛛网，借力荡到半空。
她眯起眼，瞳孔在幽蓝火光下缩成细线，\"幻象的影子比实体淡三分！\"话音未落，她手腕猛抖，银鞭如灵蛇破空，\"啪\"地抽在右侧香案上——那看似雕花木柜的香案突然扭曲，露出后面缩成一团的风九娘。
\"好个逆流的细作！\"柳如烟不知何时绕到风九娘身后，素手成爪扣住对方琵琶骨。
她指尖渗出淡紫毒雾，风九娘的惨叫声瞬间拔高：\"你们以为...能逃得出...啊！\"
郑灵萱盯着风九娘扭曲的面容，突然抓住程七的虚影：\"查幻术残留！\"
\"是...是！\"程七的半透明身体几乎要散成星子，他颤抖着飘向风九娘方才藏身之处，指尖划过空气里残留的波动，\"有...有归墟之力的纹路！\"他的声音带着残魂特有的蜂鸣，\"和三百年前归墟祭坛崩塌时的能量...同源！\"
归墟？
郑灵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方才粘在靴底的忘忧花瓣——那花早该随着归墟湮灭，此刻却出现在石塔外的花海。
她迅速从怀中取出半块晶石，那是她在第一个世界从神兽巢穴里得到的，本以为只是普通的玉髓，此刻竟泛起温热的光。
\"等等。\"谢无尘突然按住她的手。
他的白袍沾着血渍，却仍保持着归墟守护者特有的清冽，\"这晶石本是归墟之镜的碎片。
想看真相，就用它。\"
众人围拢时，晶石表面泛起涟漪。
郑灵萱屏住呼吸，看见镜面里浮出画面——
雪色荒原上，顾修然穿着与谢无尘同款的玄色守墓袍，长箫与剑并排在石案上。
他们对面是翻涌的黑雾，无数戴着鬼面的人从雾中涌出。
顾修然挥剑劈开三个鬼面人，转身时却见谢无尘被黑雾缠住脖颈。\"走！\"谢无尘的声音带着血沫，\"去人间，守住归墟的秘密！\"
画面一转，顾修然跪在断壁残垣前，守墓袍被撕成碎片。
他手中紧攥着半块晶石，上面沾着的血珠与此刻郑灵萱手中的碎片严丝合缝。
黑雾中传来阴冷的笑声：\"归墟的守护者？
不过是丧家犬罢了。\"
\"逆流...\"柳如烟的声音发颤，\"这是逆流的标记！\"
郑灵萱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转头看向身侧的顾修然，对方正垂眸盯着晶石中的自己，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的玄铁剑还沾着追兵的血，此刻却安静地垂在身侧，像头被按捺住的野兽。
\"原来...\"郑灵萱的喉咙发紧，后半句话被卡在舌尖。
她看见晶石里的顾修然抬起头，与现实中的他目光相撞——镜中少年眼里的悲怆，与此刻眼前人眼底的沉郁，重叠成一片她从未见过的深渊。
郑灵萱的指尖还抵着发烫的晶石碎片，镜面里顾修然青年时染血的眉眼与眼前人重叠。
她喉间发紧，脱口而出：\"你从没告诉过我这些。\"
顾修然垂在身侧的手微微蜷起，玄铁剑柄上的暗纹在他掌心压出红痕。
他抬头时眼尾的弧度比平日更冷些，却在触及她眼底的灼痛时软了半分：\"我以为已经过去了。\"
\"可它从未放过你。\"谢无尘的长箫重重磕在青石板上，惊起一片尘埃。
他白袍下摆沾着的血渍还未干透，语气却像浸了三冬的冰：\"逆流的追杀从归墟崩塌那日就刻进骨血，除非——\"
\"当啷！\"
庙外突然传来金铁交鸣，一根淬毒的透骨钉破窗而入，擦着郑灵萱鬓角钉进身后的木柱，钉尾还在簌簌发抖。
苏瑶的短刃\"唰\"地割断自己的发带，将浸了迷神香的香囊甩向门口：\"是逆流的'嗅风卫'！
他们能循着半柱香前的气味追踪！\"
话音未落，八道黑影已破窗而入。
为首者面覆青铜鬼面，腰间悬着三柄淬毒柳叶刀——正是镜中黑雾里那些鬼面人的装束。
唐三娘的银鞭卷住梁上残烛，借力荡到半空时甩鞭抽向左边杀手的膝盖：\"柳姑娘！
封他们下盘！\"
柳如烟素手翻飞，袖中七枚透骨钉破空而出，专打杀手脚腕的\"伏兔穴\"。
两个杀手吃痛踉跄，却在摔倒瞬间从靴中弹出短刃，直刺地上的苏瑶。
苏瑶咬着牙滚进香案底下，短刃擦着她后颈划过，在青砖上溅出火星。
郑灵萱的目光却落在右侧第三个杀手身上——那人身形比同伴更矮半寸，脖颈后有块暗红印记，与镜中黑雾里翻涌的纹路如出一辙。
她摸出袖中淬了麻药的柳叶镖，借供桌阴影绕到杀手身后，指尖扣住对方后颈\"风池穴\"用力一按。
杀手闷哼一声软倒，她反手将人压在供桌下，刀尖抵住对方喉结：\"说，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
\"咳...归墟之镜...\"杀手喉间溢出黑血，显然吞了毒囊。
郑灵萱瞳孔骤缩，正要加力，谢无尘的长箫突然抵住她手腕：\"别杀他。\"他弯腰扯下杀手面巾，露出一张青灰的脸，\"逆流的棋子都是被蛊虫控脑的死士，杀了他我们永远找不到主脑。\"
顾修然的玄铁剑挑开杀手衣襟，露出心口处蠕动的赤蛊：\"用归墟残镜引蛊。\"他从怀中摸出半块破碎玉佩——正是郑灵萱方才在镜中见过的、青年顾修然攥着的那半块。
谢无尘取出一枚刻着星纹的玉简，轻轻插入玉佩裂隙：\"这是归墟祭坛的定位器，当年我用它封锁过逆流的传送阵。\"
古庙突然震颤，玉佩与玉简相触的瞬间迸出幽蓝光芒。
光束在地面投出一张星图，最中央的红点正随着杀手心口的蛊虫跳动——那是深埋地下的青铜祭坛，周围环绕着十二座石俑，每尊石俑手中都托着半块归墟之镜的碎片。
\"原来他们在重构归墟祭坛。\"谢无尘的指节抵着长箫，指腹因用力泛白，\"当年我没能毁掉的逆流核心，藏在...藏在...\"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郑灵萱正盯着星图上不断扩大的红点，忽觉后颈泛起熟悉的热意——那是她穿越后便存在的金手指在躁动。
自第一个世界收服神兽起，这股力量便像蛰伏的蛇，只在她生死关头才会苏醒。
此刻它却顺着血脉往上窜，在她眼底映出星图里未显的暗纹——祭坛最深处，有团与她金手指同源的光芒，正随着玉简的震动发出蜂鸣。
\"灵萱？\"顾修然的手覆上她手背。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玄铁剑的凉意传来，让她猛地回神。
星图的光芒渐弱，杀手心口的蛊虫已化为一滩黑血。
谢无尘将玉简收回袖中，长箫指向庙门：\"顺着星图走，天亮前能到祭坛入口。\"
古庙外的风卷着忘忧花瓣扑进来，沾在郑灵萱靴底。
她望着顾修然腰间晃动的半块玉佩，又想起体内那股躁动的力量——有些秘密，或许该在祭坛最深处，与顾修然的过去一同揭开。
\"走。\"她握紧玄铁剑，剑刃嗡鸣如龙吟。
众人鱼贯而出时，庙内的烛火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归墟之镜的碎片在郑灵萱掌心发烫，映出她眼底未褪的锋芒——而在那片光芒深处，地下密宫的青铜门，正缓缓裂开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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