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顶部的岩块带着破空声砸下时，紫儿的雷纹剑嗡鸣着自动扬起，电弧在剑尖凝成细网。
她手腕一翻，雷光精准缠住岩块裂缝，却在触到石面的瞬间被震得虎口发麻——那石块竟比寻常花岗岩重了十倍不止。
\"蹲下！\"清风的短刀横在两人头顶，刀身泛起青芒。
他另一只手死死扣住紫儿后颈往下压，岩块擦着两人发顶砸进石缝，溅起的碎石子刮得紫儿耳后火辣辣地疼。
她抬头时，正撞进清风泛红的眼尾，他额角渗着血珠，却还在朝她扯出个带血的笑：\"别怕。\"
赤焰魔君的笑声裹着熔岩沸腾声炸响：\"蝼蚁的挣扎倒也有趣。\"幽绿火焰中，他半透明的身影逐渐凝实，青灰色鳞片从脖颈爬至脸颊，空洞的右眼淌着黑血，\"现在，你们将见证真正的毁灭之力！\"
\"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不会让你得逞！\"清风抹了把脸上的血，短刀在掌心转了个花。
他余光瞥见紫儿攥紧雷纹剑的指尖泛白，又轻轻碰了碰她手背——这个只有两人懂的暗号，是说\"我在\"。
变故发生在赤焰魔君话音刚落时。
赵天罡突然踉跄着撞向石壁，布满老茧的手掌在石缝间摸索。
他佝偻的背挺得笔直，声音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灵萱姑娘，我是赤焰魔君的旧部。\"
紫儿的雷纹剑差点脱手。
她转头时，看见赵天罡眼角的皱纹里泛着水光，这个总把机关匣擦得锃亮的老头，此刻像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三十年前他要屠尽苍梧山，我偷了他的玄铁令报信......被废了经脉逐出师门。\"
\"你......\"紫儿的质问卡在喉咙里。
她注意到赵天罡的指尖正按在祭坛底部一道极浅的刻痕上，那是她之前检查过三次都没发现的暗纹。
\"因为我知道'焚天碑'的代价。\"赵天罡的指甲陷进石缝，\"它吞了十二任主人的魂魄，现在要的是魔君的命——但他疯了，以为能反过来驾驭。\"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鲜血，\"暗格里有封印碑文的方法......需要有人献祭灵力。\"
赤焰魔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
他甩出的火焰长鞭裹着热浪劈来，鞭梢却在触及赵天罡前炸开——柳青云的铁剑横在中间，霜色剑气与火焰相撞，腾起大片白雾。
\"退下。\"柳青云的声音像碎冰，他握剑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上回在寒潭疗伤时，紫儿见过他背上的剑伤，此刻那些旧疤正随着他运功而泛红——他在透支。
长鞭抽在剑身上的闷响震得众人耳鸣。
柳青云踉跄着撞进苏白衣怀里，嘴角溢出黑血。
苏白衣迅速解下药囊，却被他按住手腕：\"先顾赵前辈。\"
\"清哥！\"紫儿的雷纹剑爆发出噼啪电弧。
她咬破舌尖，血珠溅在符纸上，金色符文瞬间窜成锁链，\"困！\"符链缠上赤焰魔君的脚踝，幽绿火焰被压成暗红，却仍在滋滋作响。
\"找死！\"赤焰魔君一声暴喝，鳞片间渗出黑焰。
符链\"咔\"地断裂，他踏碎脚下岩块冲来，长鞭卷起的气浪掀得紫儿几乎站不稳。
清风的短刀迎了上去，刀芒与黑焰相撞的刹那，紫儿看见他臂弯里的护腕——那是她用雷纹蛛丝编的，此刻正泛着微弱的光。
\"赵前辈！\"紫儿扯着嗓子喊。
她看见赵天罡的手指终于按动暗纹，石缝里传来机关转动的轻响。
赤焰魔君的长鞭擦着她耳畔扫过，烧焦了一缕发丝，她却笑了——暗格的缝隙里，露出半枚刻着星纹的玉简。
\"拿到了......\"赵天罡的声音突然发颤。
他颤抖的手刚要探进暗格，赤焰魔君的长鞭已经缠上他的腰。
紫儿听见骨骼断裂的脆响，看见赵天罡的嘴角溢出黑血，却仍在用力往前够——
\"不！\"紫儿的雷纹剑迸发出刺目雷光。
这是她第一次用出全力，电弧如银蛇窜向赤焰魔君，却在触到他鳞片的瞬间被反弹。
她眼前一黑，栽进清风怀里，恍惚间听见赵天罡嘶哑的低语：\"接住......\"
暗格的石门完全打开时，一线幽蓝的光透了出来。
紫儿勉强抬头，看见那枚玉简正躺在赵天罡染血的掌心，表面的星纹像活了般流转。
赤焰魔君的长鞭收紧，赵天罡的瞳孔逐渐涣散，却在最后一刻将玉简抛向紫儿的方向——
\"接着！\"清风的短刀挑飞袭来的碎石，紫儿在他怀里转身，指尖刚好碰到玉简的边缘。
那凉意顺着指尖窜遍全身，她听见赤焰魔君暴怒的嘶吼，看见柳青云挣扎着爬起来举剑，苏白衣的药囊里飞出数枚银针，而赵天罡的身体正被黑焰一点点吞噬......
暗格里还躺着半卷残破的帛书，最上面一行字被血染红，却仍清晰可辨：\"以魂为引，封碑镇魔......\"玉简的凉意浸透紫儿掌心时，赵天罡染血的手指还悬在半空。
他喉间涌着腥甜，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嚼碎玻璃：\"玉...简嵌碑，纯灵...封印。\"幽蓝光芒顺着他指尖爬向紫儿手腕，照得他脸上的皱纹泛着死灰——那是油尽灯枯的颜色。
清风的短刀\"当啷\"坠地。
他跪在紫儿身侧，左手托住赵天罡后颈，右手死死攥住老人不断发凉的手腕：\"我来！
我灵力虽弱，但可以...可以用内息渡你！\"话音未落，赵天罡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清风衣襟上，像朵开败的墨菊。
\"你不够。\"赵天罡浑浊的眼珠转向苏白衣。
那医者正半蹲着为柳青云喂药，听见这话猛地抬头。
她腕间银铃轻响，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我与你们非亲非故。\"
\"因为你是苍梧山遗脉。\"赵天罡笑了，缺了颗门牙的嘴漏着风，\"三十年前我偷玄铁令时，看见过你娘怀里的婴儿——你颈后那朵朱砂梅，和她一模一样。\"苏白衣的手猛然一颤，药瓶\"啪\"地摔碎在石缝里。
紫儿这才注意到，她耳后确实有片淡红，像被谁用胭脂点过。
赤焰魔君的长鞭再次劈来，带起的气浪掀得众人东倒西歪。
柳青云硬撑着起身，铁剑划出半轮银月，却在触及黑焰的瞬间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快！\"他咬着牙吼，嘴角的血珠溅在剑身上，\"再拖下去碑要醒了！\"
苏白衣的指尖轻轻抚过耳后朱砂。
她突然扯断腰间药囊的流苏，露出里面半枚刻着山纹的玉佩——和赵天罡暗格里那卷帛书边缘的纹路一模一样。\"好。\"她站起身，素白裙角沾着血污，\"但我要你活着见证封印完成。\"
赵天罡的笑淡了些。
他抓住紫儿的手按在玉简上，又拽过苏白衣的手腕：\"你引灵，我镇魂。\"紫儿这才发现，老人掌心有道极细的伤口，血正顺着她的指缝渗进玉简，在星纹间汇成细小的河流。
赤焰魔君的鳞片突然剧烈震颤。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幽绿火焰中竟透出几分慌乱：\"你们敢！
这是我的...我的碑！\"话音未落，紫儿手中的玉简突然发烫。
她看见赵天罡的白发在发光，每一根都像被抽走了颜色；苏白衣的眼尾泛起血丝，原本清亮的瞳孔里浮起金色符文——那是只有上古修士才有的灵纹。
\"嵌碑！\"赵天罡暴喝。
紫儿颤抖着将玉简对准祭坛中央的凹陷。
当玉与石相触的刹那，整座祭坛都在轰鸣。
暗格里的帛书无风自动，\"以魂为引\"四个字突然跳出，化作金针刺入众人眉心。
紫儿眼前闪过片段：十二道身影跪在碑前，血从七窍流出，最后都被吸入碑中——原来\"焚天碑\"从来不是凶器，而是需要献祭者的命来镇压的恶念。
赤焰魔君发出非人的尖叫。
他的鳞片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溃烂的血肉；空洞的右眼裂开，滚出颗漆黑的珠子，正是被他吞噬的上一任碑灵。
苏白衣的灵力如潮水般涌进玉简，赵天罡的身体却在肉眼可见地透明——他的魂魄正在被碑吸收，用来填补十二任献祭者的空缺。
\"够了！\"清风扑过去要拉赵天罡，却被一道光墙弹开。
紫儿哭着去抓他的手，只触到一片虚无：\"前辈！
您说要活着的！\"赵天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空谷回响：\"我早该死在苍梧山...能替那些孩子还债，够了。\"
赤焰魔君的身影开始扭曲。
他伸出只剩白骨的手去抓碑，却被金芒灼得滋滋作响：\"不！
我要...要统治武林...要...啊——\"最后一声嘶吼被彻底碾碎，黑焰裹着他的残魂坠入碑底。
祭坛顶部的岩穹发出龟裂声，碎石如暴雨般砸下。
\"撤！\"柳青云的铁剑终于断裂，他抱着苏白衣滚向角落。
清风护着紫儿扑进石缝，转头时正看见赵天罡最后一抹虚影。
老人冲他笑了笑，嘴型分明在说：\"照顾好他们。\"然后彻底消失在金光里。
苏白衣突然呕出一口黑血。
她染血的手仍按在玉简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封印...完成了。\"话音未落，祭坛中央的\"焚天碑\"发出刺目蓝光，所有黑焰都被吸了进去。
紫儿这才发现，碑身的纹路变了——原本狰狞的魔纹，此刻竟像朵绽放的莲花。
\"结束了？\"紫儿哑着嗓子问。
清风刚要回答，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两人转头，正看见铁无痕摇摇晃晃站起身。
他原本呆滞的眼睛里有黑雾翻涌，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鸣：\"为什么...我还活着？\"
紫儿的雷纹剑\"嗡\"地出鞘。
她盯着铁无痕泛红的眼白，后颈泛起寒意：\"他的灵魂...没完全回来！\"清风的短刀重新握在掌心，却觉手腕发沉——方才替紫儿挡岩块时，他的肩骨可能裂了。
但此刻他顾不上疼，只盯着铁无痕一步步逼近的身影，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铁兄弟，你认得出我吗？\"
铁无痕的脚步顿住。
他抬手按住太阳穴，指缝间渗出黑血：\"清...风？\"可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竖线，和赤焰魔君方才的模样如出一辙。
紫儿的雷纹剑劈出电弧，却被他徒手接住。
电流在他掌心炸开，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嘴角咧出诡异的笑：\"原来...是你。\"
清风心头一震。
他望着铁无痕染血的脸，突然想起赤焰魔君被封印前那声尖叫——\"我的碑\"。
而此刻铁无痕眼中的黑雾，和碑底翻涌的蓝光，竟有几分相似。
祭坛外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乌云，惊雷炸响时，紫儿听见远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她握紧雷纹剑，看向清风：\"清哥，这...这不是结束。\"
清风没说话。
他望着铁无痕逐渐恢复的茫然眼神，又抬头看了眼翻涌的乌云，喉咙像塞了块烧红的铁。
直到铁无痕再次瘫倒在地，他才轻声道：\"紫儿，去看看苏姑娘。\"可他的目光，始终没从铁无痕脸上移开——那声\"原来...是你\"，像根细针扎进他心里，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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