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默然。
无论价金会做出什么离谱事，罗文都不会奇怪。
那群人是字面意思上的疯子，与正常一词扯不上半点关系。
但……如果是主菜，那些人还有救吗？
“你确定来得及救他们？”
现在厨师团队都已经到了，“主菜”恐怕早就被准备好了。
伊万轻声念道：
“来得及。我们大概还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晚上的拍卖会会举办到很晚。而且虽说是主菜，但上菜环节会被放到拍卖中间的休息时间。”
“他们会先在拍卖开始时露脸，展示给会员，然后才被送下去宰杀。拍卖会开始后我们才能救他们。”
罗文凝视林精许久，幽幽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清楚环节？”
伊万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为妹妹辩解：
“阿里娅不知道这些事。如果可以，不要让她涉入太多。”
果然，伊万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了。
只是之前的“主菜”是他漠不关心的人罢了。
罗文得承认，伊万能得到[飨宴之神]和价金会的垂青，为他们服务是有道理的。
但他没有指责伊万。他没有立场，也无权指责这座城市中任何人的谋生方式。他瞥了一眼阿里娅，告诉伊万：
“我会尽力帮你瞒住她。”
“我不想批判你。我也有……不想让家人知道的事。”
…….
拍卖会即将开始，阿里娅换上一套特别的主厨服，衣服并不暴露，可极其修身，更像是某种不可描述的情趣服装。
“罗文，你也有一套。”
罗文拿到衣服，吐槽道：
“这是紧身衣还是帮厨服？”
阿里娅双手叉腰，骂道：
“少废话，赶紧给我穿上！”
“不是那种布料连帽子都不够做的衣服就知足吧！”
价金会的口味还真是……
另外有几个厨师也跟着他俩换好衣服。他们一行人在酒店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前往宴会厅。
酒店内部有一个小型的宴会厅，座位不多，大约三十来个。每个座位都给足了空间，不过那些保护私密性的围挡都被拆掉了，价金会的人不需要这种东西。
厅内有股情与欲的臭味，再浓烈的脂粉气、香水味与o药香都盖不住。罗文觉得熏鼻子，眉头皱起，低头掩住表情，跟在阿里娅的背后。
阿里娅是厨师，嗅觉敏锐，微不可察地皱鼻，马上换上自信开朗的笑容，音调比平时高出不少。人在试图讨好别人的时候总会这样，再怎么也藏不住。
其他“厨子”都被会员和玩伴盯上，半推半就地巴结贵族去了。罗文无视那些揩油的手，保持低头的姿势，始终跟在阿里娅身后，默默观察四周。他视线的焦点始终在阿里娅身上。
阿里娅对与人打交道的工作很是熟练，应酬周旋都得心应手。她明明穿着不体面的衣服，被会员如狼似虎的目光盯着，身边都是纵情于欢愉的男女，却能面不改色地谈判。
她的言行举止都像在说，她跟其他被视作“玩伴”的家伙不一样，她不是案板上的一块肉，而是活生生的人，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那些贵族面前。
她的表现让有些会员很是中意，有迫不及待的人甚至打断她和别人的交谈，跪下来把绳子递给她，祈求她的支配。
阿里娅从容地、体面地拒绝了他，没有为自己惹来麻烦，还顺带帮罗文挡掉蠢蠢欲动的会员。
罗文不禁想起烹饪比赛那天，阿里娅也是那么的有气度。她那副自信十足的表情很难让人相信她是三花帮出身的孤儿，倒更像是在蜜罐里长大，富有教养的千金小姐。
但罗文看着只觉得可悲。他收回那点怜悯，静静地看着拍卖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在台上讲述今天的拍卖品有些什么。举办人貌似是位收藏家，因为拍卖品都是些罗文听不懂的艺术品，有画卷、钱币、雕塑、工艺品，等等等等。在这种淫o搞什么艺术品交易，也是怪讽刺的。
提到最重要的那件藏品时，主持人卖了个关子，只提到是一件“大家都知道”的物品。
肯定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但下面有人不吃这套“潜规则”，大喊道：
“是那块表吗！”
主持人是在场少有没嗑药的人，仍然有理智，不敢直接说出那件东西的名字，敷衍过去。
可台下的人忍不住再问：
“到底是不是！”
“不是我就走了！”
“别想骗我们！”
可能是因为长期纵情，此刻又在兴头上，价金会的人普遍没什么耐性，他们七嘴八舌吵起来，像野兽一般乱叫唤，直到主持人实在维持不住秩序，不得不承认：
“是的，最后一件拍卖品正是[露比梅达·夏的怀表]！”
大厅内骤然静默无声，然后像是疯了一样轰动。
露比梅达·夏的怀表？那不是灾害吗？
这群人居然在公然拍卖灾害，这可是五大管理局不可接受的重罪。
罗文意识到一定要把自己对灾局办事员的身份藏好，不然他绝对会被灭口的。
但他又为众人的狂欢感到奇怪，别告诉他这群法外之徒真的会单纯为了寻刺激而“买卖灾害”。他们一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牙医之神]就是个典型，别说单纯的买卖灾害，只要别被管理局发现，祂甚至敢勾结办事员制造【牙仙】。
一定是还有别的，更能刺激到这群享乐主义的人的点。
还有，那块表不是在夏精灵加利莫手上吗？他当初还在海王座时用过。据加利莫说，那块表使用后会消失，但会自动去寻找他才对，怎么落到价金会的人手上了？
讲完拍卖品，话题到了晚宴内容上。主持人邀请阿里娅上台给大家介绍今晚的菜品，阿里娅站在主持人旁边，镇定自若地面对众人，笑容得体。主持人盛赞她的烹饪才华，对她的外貌和气质也不吝赞美。
主持人招呼后台将尚未被处理的主菜呈上来，随着机关缓缓启动，一个铁笼子升上舞台。
主持人笑道：
“今晚我们的主菜内容是随处可见，却罕有机会能品尝到的特殊食材。”
笼子里的是四个不着寸缕的少年少女，有猫妖有犬妖。他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却被人强行拽出来，用无比耻辱的方式给即将品尝他们的众人展示自己“品相”是多么良好。
哪怕到了这个环节，阿里娅还是笑容不减，对今晚的烹饪想法侃侃而谈，仿佛旁边的那四个人与她素昧平生。
罗文平静地注视她，只觉得她现在的假笑是今晚最虚伪最可笑的那个。
你看，其实她从容的伪装只是上位者品尝她时的调味品。混迹在名流场里，她装腔作势地演出上流人士的气派，可顺从早已烙进了她的心里，自信只是假象，她根本没有勇气直面内心。
她从来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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