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娥却似乎看不到大孙女的窘迫，点头笑道：“这是自然，你们都姓林，将来我重孙儿和重孙女，自然也是姓林。”
话出口，梁青娥就想起她梦中的那两个小娃娃，娃娃的模样她已记不大清楚，但二人的名字，却仿佛刻进了脑子里。
林飞泉，林鸣玉，飞泉鸣玉，真是极好听的名字。
想到此，梁青娥轻轻笑了起来。
听见阿奶的笑声，大毛妮更加的无地自容。
恰这时，庭院里传来陈秋莲的吆喝声：“娘，饭好了，可以吃饭啦！”
听见娘的声音，大毛妮像是得了赦令，慌忙站起身：“我去端菜。”
不等梁青娥应话，她跳下炕，开门飞快跑了出去。
看着孙女落荒而逃的模样，梁青娥摇头失笑，少年人的羞涩，真是动人啊。
她把炕桌略收拾一下，人也走了出去，待看到回避着林耀的大孙女，心里忍不住盘算，看来这两日就得请族长和村长帮忙定下婚事了。
婚事定下，名分敲定，俩孩子相处也能自在些。
姑爷来家，三个舅兄们作陪，林老虎得到老娘的授意，不光把林家大孙子大壮叫过去，另把林耀也拉到了席上陪客。
家里今年杀了一头猪，这顿招待姑爷的席面，整治的格外丰盛。
炖肘子、红烧肉、焖鱼块、酱烧大肠、炸鸡烩豆腐、猪蹄冻、糖醋排骨、卤猪蹄…
另还有韭菜炒蛋、清炒菠菜、酱冬瓜、以及醋腌萝卜几样素菜，汤是熬的浓白的骨头汤……
饭菜摆在堂屋正中，八仙桌被菜盘挤得满满当当。
众人按照长幼主客推让着落座后，林老虎率先夹一块带筋的炖肘子，放进了于金宝面前的碗里：“尝尝你嫂子的手艺，这是家里今年养的猪，肉香的很。”
于金宝赶忙道谢，待林老虎开始动筷后，方低头咬一口炖肘子。
油星子在炖肘子的酱汁里滚着，肘子皮颤巍巍炖的酥烂，一口咬下去，当真是满口咸香。
于金宝把炖肘子吃完，真心赞道：“大嫂厨艺越发好了，辛苦嫂子们费心张罗了。”
林大熊抬手把酒坛打开，笑道：“那就多吃点，才不枉费你嫂子们操持这一上午。”
大壮见老爹开米糟酒，忙从席位上下来，接过酒坛，走到姑父身边，开始斟酒。
林耀是头一回陪客，他默默看着大壮行事，想了一想，然后拿起汤勺，挨个给长辈们舀骨头汤。
男人们在堂屋喝酒吃饭谈天，梁青娥带着余下一众人，在院子里摆开一桌，同样吃的热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乐宝几个小的干完饭，和雪雪又去了橘林打鸟雀。
小姑娘虽手拿一支弹弓，但准头不行，常常才拉起弓，那鸟就跑了。
她技术虽不行，好在还有个六壮，这小子饭前打了五六只麻雀下来，可把小姑娘乐的不行，这不，才放下碗，一抹嘴，就又要继续去打鸟雀。
几个小的惯爱玩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跟着跑了。
孩子们跑了大半，庭院里顿时安静许多，林老虎等人酒菜吃痛快后，便要馒头要稀饭。
大壮和林耀闻言，忙下席去灶房端馒头，端稀饭。
大毛妮见阿奶等人还在吃饭，便揽下捡馒头、盛稀饭的活儿。
把锅里温着的热馒头捡进灶筐里，大壮端过灶筐就去了堂屋。
到盛稀饭的时候，大毛妮看一眼等着接碗的林耀，脸忽然就红了，整个人变得不自在起来。
灶房里只有他们两人，她拿起碗，低头舀一碗稠乎乎的米稀饭。
碗递出去时，手腕都在发颤：“给，小心烫。”
林耀伸手接过，看着大毛妮脸颊和耳朵红成一片，猛的意识到什么，轻声道：“阿奶和你说了。”
大毛妮攥着木勺的手紧了紧，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却还是强撑着点了点头。
声音细若蚊蚋：“嗯。”
说完，她鼓起勇气抬头去看林耀，见面前人眼角眉梢俱是藏不住的欢喜，一时面颊更加绯红，心却是定了下来。
她冲林耀轻轻笑一下，把刚盛好的米粥递出去，小声道：“别搁这磨蹭，我爹他们等着要粥呢。”
“哎。”林耀乐呵呵一笑，接过碗，又看一眼羞红脸的大毛妮，脚步轻快走了出去。
院中的坐席上，梁青娥和陈秋莲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眼角的纹路都多了几条。
大毛妮不排斥和林耀相处，这是好事。
感情嘛，都是越处越深的，一同经历的事儿越多，这心啊，才会越贴越紧。
热热闹闹一顿饭吃完，林喜心带着男人去老宅看过林老头子和老杨氏，又略说一会儿话后，便开口告辞。
雪雪听说要回家，磨磨蹭蹭不肯走，小嘴巴撅的能挂油瓶：“娘，我能在姥姥家住几天吗，四壮哥哥和小辉哥哥，还说明儿带我陷山鸡和兔子呢。”
林喜心迟疑片刻，终是摇头拒绝：“天太冷了，等开春暖和了，娘再送你来姥姥家住。”
于金宝也在一旁劝，他老娘虽盼着能有个孙子，但对这唯一的大孙女也宝贝的紧，要是雪雪今儿不回家，保准他娘惦记的觉都睡不安稳。
四壮见小姑和姑父铁了心要把表妹带走，忙也跟着劝：“雪雪，要么你开春再来，开春草都长出来了，那时候兔子才肥呢。”
林耀听四壮这么说，也跟着道：“是呢，这会儿土还冻着，也没引兔子山鸡的青草，等春上再挖陷阱，肯定一陷一个准。”
雪雪态度松动下来：“真的，那你们可得等我下回来再陷兔子，可不能偷偷去陷。”
林喜心虽没咋关注过林辉，但对这俩兄弟的来路，和这二人被老娘收养的经过，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会儿听见林辉说话，那眼睛就瞟了过去。
林辉注意到林喜心在瞅他，还以为自个说错了啥，忙解释道：“小姑，我是见你和姑父都想让雪雪回去，才帮着劝的，不是不想要雪雪留下。”
“你这孩子，也太多心了，小姑咋会这样想。”
她招手把林辉叫到面前，细细问了问他的年纪，又问他识字不曾。
林辉见林喜心果然不像恼自己的样子，忙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真是好孩子，读书能明理，你姑父也在教雪雪识字呢，就是你姑父只会看账本，那些诗啊经啊的，他是一窍都不通。”
林辉不知咋接话，笑笑没说话。
林喜心没再说什么，又把他好一番打量后，方放过了他。
是的，在林辉看来，林喜心终于是放过了他，不再揪着他说话了。
虽然林喜心态度温和，但他和这个小姑是真不熟，只觉分外拘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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