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侧妃本是一桩小事，可偏偏时间赶得急，挤在了正妃的前头。
李璟去皇后宫里请安，顺便提提婚事。
皇帝亲自拟好圣旨，思虑了片刻，最终没在圣旨上用玺。
他吩咐张德全：“去传孟道明进宫。”
张德全稍有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宣王殿下和孟家小姐的只是口头婚约，未正式过明路，安国公府的门第也是配得上殿下，奴才瞧着殿下对江大小姐有情，皇上您何不直接册封江大小姐为宣王正妃？”
皇帝睨了张德全一眼，“你个老东西，跟了朕这么久，还不了解朕？”
“奴才愚笨，只知皇上这么做，都是为了宣王殿下好。”张德全嘿嘿笑着，他就算向天借了胆子，也不敢随便揣测圣意啊。
他的话取悦到了皇帝。
皇帝叹了口气：“帝王家最忌有情，朕对璟儿抱有期望，不希望他被感情左右。可朕又是一名父亲，希望他能和心爱的女人在一起。”
“作为帝王，前朝和后宫是分不开的，璟儿一向不近女色，却对江家姑娘生了情。若是为了她，不接纳其他女子，朝中那些重臣，还有谁肯为他所用。”
“这一点，璟儿就不如晟儿，你瞧瞧晟儿府上的那些女子，哪个不是重臣之女？就连侍妾都是富甲一方的商贾之女，将帝王之术玩转得比朕还要顺手。”
“只是他的手段过于狠辣，德行有失。”
张德全点点头，“越王有越王的优点，宣王有宣王的优点，终归每个皇子都是孝顺的，平王这次回京，给皇上您带了不少玩意儿呢。”
提起平王，皇帝的脸上满是笑意：“宏儿像他母妃，最懂怎么讨朕欢心。”
“自从先皇将江山交到朕手中，北境的战事便没有消停过。朕一直不立太子，是因为朕看好的是俭儿，可他的病遍寻名医也未能治好。”
“璟儿肖像先皇，年幼时颇得先皇疼爱，朕甚至怀疑过先皇因为他，才传位于朕。”
张德全没敢说话，先皇的子嗣本就不多，后宫争宠中又损失了几名，活到成年的皇子仅两位。
可宫里却传出来先皇看不上两个儿子，欲将皇位传给他弟弟康王。
皇帝重重的叹了口气：“朕老了，有些事情是该着手准备啦。”
永和宫内。
李璟给皇后行礼请安后，说明来意。
皇后还未开口，便瞧见丽嫔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李璟，老娘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是吧？”
她话音刚落，从身后抽出一根棍子，便朝李璟身上招呼。
皇后皱了皱眉头，斜了吴嬷嬷一眼。
吴嬷嬷立刻会意，装模作样的喊道：“皇后娘娘，您是不是头疾又犯了。”
丽嫔闻言，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几步便跨到皇后身前：“皇后娘娘，您怎么了，你们快宣太医啊。”
吴嬷嬷连忙道：“回丽嫔娘娘，皇后娘娘这几日头疾犯了，经不住吵闹。您还是将宣王殿下领回宣华宫去教训吧。”
李璟：……
打发走丽嫔母子，整个永和宫都清静了不少。
吴嬷嬷小声抱怨道：“也就是皇后娘娘您心善，一直纵着丽嫔娘娘。”
“丽嫔年轻的时候性子跳脱，为人也没什么心眼，比起其他妃嫔，本宫确实喜欢她一些。”
皇后娘娘说这句话时，眼里闪细碎的光，似乎忆起了很久远的事情。
费尽心机才有如今这局面，眼下更得谨慎行事。
吴嬷嬷跟在皇后身边多年，见她一脸忧愁，忙宽慰道：“事情朝着娘娘期盼的方向在发展，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本宫那日便瞧上了江晚晚，为了试探她的应变能力，故意将昭华心爱的首饰赐与她，本想晚些时候再将消息散播出去，谁知昭华她自己撞见，并闹到了丽嫔处。”
“丽嫔气势汹汹的守在江晚晚出宫的必经之路，两人见面没多久，她竟然落荒而逃。”
说到此处，皇后面上带着笑意，她虽然未亲眼看见，可当时听到宫女禀报时，脑海里竟然有画面。
吴嬷嬷点点头，“娘娘您还打算寻个机会撮合宣王和江家姑娘，没想到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他们自己竟成了。”
“自古帝王都爱美色，江晚晚生得貌美，人也聪慧，最重要的是胆大。”皇后道：“她外祖父是忠义之辈，朝中大臣看在这个份上，自不会多为难璟儿。他将来若未能争过越王，也能得城阳侯的庇护保全一命。 ”
吴嬷嬷面有不忍，“皇后娘娘一心为宣王筹谋，为何不直接同丽嫔娘娘说明，还将公主也算计进去。奴婢昨日去送吃食，瞧着公主眼眶还是红肿的。”
皇后脸上一闪而过的自责，她抬头看向门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眼神里尽是无奈。
往日里，昭华蹦蹦跳跳的从门口跑进来，甜甜的唤着“母后”。
这样的光景，以后怕是很难再见了。
皇后忍不住红了眼眶，“昭华的婚事估计要定了，你且先准备着，剩下的那批暗卫一并给了她吧。”
“娘娘。”吴嬷嬷瞪大了眼睛，脊背汗毛都竖了起来，“确定了吗？”
皇后没有回话，后宫不得干政，她与皇帝少年夫妻，在一起快三十多年了。
通过对方的一举一动，她能大致猜个八九成。
南靖国库空虚，今夏多处闹灾导致颗粒无收，朝廷的赈灾粮拨下去，被官员层层克扣，百姓们的日子不好过，与北境的这场仗实在打不下去了。
朝中已有人提出和亲一事，皇帝虽然没有当下同意，可前几日提起昭华议亲一事，他明显不想谈及，想必已经动摇。
皇后叹了口气，问道：“前些日派去打探北狄消息的人，可有传回消息。”
吴嬷嬷正想说话，瞧见门外有小太监朝这边走过来，她目光一亮，连忙小跑着过去。
小太监带来了书信，皇后迫不及待着的接过。
她将书信反反复复的看了几遍，又递向吴嬷嬷。
吴嬷嬷仔细的瞧了一遍，脸色不是很好，“娘娘，北狄皇帝一共四个儿子，其中三个都已有正妃，唯一没成婚的那个才三岁。堂堂南靖公主，总不能过去做妾吧。”
皇后收紧指尖，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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