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终于反应过来，之前可能是虚惊一场。沈梅庄大方掏钱，买了两匹马和一桌吃食。
“你是什么时候能听懂动物的语言的？”
“刚刚。”李季安回答道，“那声驴叫，是我听懂的第一句兽语。”
“它说什么了？”
“小浪蹄子，说谁呢？！”
沈梅庄大怒，伸手给了他一耳光。
李季安稍微偏了一下头，沈梅庄的指尖擦着鼻子掠过。
“不是我说的，是那头驴说的！”
看着李季安一脸委屈，沈梅庄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声音清脆，如黄鹂立于枝头。
“那你告诉我，”沈梅庄指着远处的猪圈，“那些猪在哼什么？”
李季安凝神听了一会，“只说饿了。”
“饿了就多吃点菜。”沈梅庄伸出纤纤玉手，给他夹了点肉。
李季安埋头吃完，突然反应过来，怒喝道，“沈梅庄！”
沈梅庄开怀大笑。
女人啊女人！李季安吃了哑巴亏，只好继续闷声吃饭。
“能与动物沟通，大约是通灵。”沈梅庄好不容易止住笑，说道，“听说过吗，以前有个人叫公冶长，能听懂鸟语。”
李季安点点头。
公冶长为孔子弟子、七十二贤之一，名列第二十。传说公冶长能解百禽之语，有一部叫《论释》的书中讲过此事。
“我还不能通灵。因为我能听得懂它们说什么，它们却听不懂我在说什么。能听懂兽语，大概和我可以召唤部分自然之力有关。”李季安皱眉道。
“召唤自然之力？”沈梅庄感叹道，“李季安，你身上到底有多少秘密没有被发现啊？”
“之前我突然能夜间视物，我还以为是修行的原因。但后来发现，修行者在夜间只能靠感知，并不能视物。”李季安摇头道，“现在又能听懂兽语，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像只野兽。”
沈梅庄啧啧称奇，问道，“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李季安摇了摇头。
“我真羡慕你。”沈梅庄叹了口气，“什么大运都能撞上。若别人有了这个本事，靠表演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李季安被逗笑了，继续吃饭。他自己还不知道，能通灵，是因为作为万古凶兽的精华所在，饕餮内丹能让他与妖兽建立心灵链接，甚至能统御它们，使之成为自己的忠实伙伴。只是他境界过于低微，完全发挥不出内丹的威力。
饕餮内丹玄妙甚多，而他一无所知。
牛嚼牡丹，说的就是他。
吃完后，李季安舔着脸上了马，完全不顾沈梅庄鄙夷的眼神。
说来也奇怪，自从沈梅庄杀不了他之后，李季安反而觉得和她的相处很自然，很舒服，不做作。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完全不会在意沈梅庄的感受。而沈梅庄也是如此，要骂就骂两句，反正他不会还嘴；要打就过几招，反正他能扛，也不会打伤自己。
他很珍惜两人这样无拘无束的关系。
他也懒得去问沈梅庄要去哪里，反正到了该分手的时候，沈梅庄自会离去。
“你要返京，就得小心一些。京都的局势不稳，宋宜嘉虽然手握遗诏、垂帘听政，但几方势力联合，她的地位岌岌可危。”
“我不关心政局，也不会关心她。”李季安淡淡道，“等云宗玥出关，我就上门提亲。”
“谁帮你做媒？”
“大师兄。”
“谁帮你提亲？”
“师姐。”
一帮怪物！沈梅庄暗骂，“随你咯，不过宋宜嘉确实孤掌难鸣，你确定不帮帮她？”
李季安摇了摇头。“不帮。不过看到你，我想起一个人。”
“谁啊？”沈梅庄好奇地问道。
“天玑和尚。”
“那个小秃驴！”沈梅庄想起那段不堪的过往，差点让自己见了佛主，有些生气，“提他干什么？”
“没什么，就突然想起来而已，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又在帮人念经、消除杀心。”
沈梅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再理他。
天玑确实在念经，不过不是帮人消除杀心，而是消除自己的杀心。
他很少如此愤怒，尤其是师父净岩禅师离去后，他的性子急躁了一些。
荆江城内，百鬼怨念已消，但城中的阴森之气依旧。和师父最后一面时，净岩断言城中有妖，让他召集普光寺众师叔、师兄弟前来镇压。
等他带着一众僧人和法器赶来之后，城中的百姓早已死亡大半。
天玑昼夜不停，四处埋下法阵，历时月余，终于将它从地下逼出。
这是一只妖兽，名噬影。
它的身躯庞大而优雅，覆盖着能吞噬光线的黑毛，但在月光的微照下，这些毛发会闪烁出幽蓝与暗紫交织的诡异光泽。双眼深邃如深渊，闪烁着幽绿的光芒，与察布的眼窝如出一辙。那对长达数尺的獠牙，锋利无比，如同地狱中的刑具。四肢强健有力，背部生长着数根尖锐的骨刺，如同深渊绝壁中的石刃，不仅锋利，还隐隐蕴含着恐怖的力量。
“你为什么要吃人？”天玑和尚望着遍地的尸骸，哭红了眼睛。
荆城中的官吏已经弃城而逃，只留一座空城和羸弱的百姓。
噬影兽笑了。它修行日久，已经能口吐人言。
“和尚，你为什么要吃饭？道理都是一样的。”
“你为什么要在荆江，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
“我叫噬影，当然应该出现在阴暗的地方，和尚要饭会去没人的地方吗？别的地方嘛，京都人多，可修行者也很厉害，我惹不起啊。”
“这里的百姓已经很苦了。”天玑忍不住掉下眼泪，“他们都饿得跑不动了，朝廷也不管。”
“这样才好，一口一个嘎嘣脆。个个生龙活虎的，我抓起来多费劲。”噬影兽笑道，“比如和尚你，要吃掉你可费劲了。”
天玑再也忍不住心中杀意，高高跃起，以禅杖击向它的头部。
天玑的神身影在噬影兽巨大的身形前显得微不足道，不过它的眼中反而有一丝忌惮。
能将它成功逼出，说明了这帮僧人是真正的修行者，不是行走江湖的神棍；天玑手中的禅杖，明显不是凡品，似乎对自己有些相克。
它猜得没错，此杖名梵心杖，杖身由千年寒铁与天外陨石碎片精心锻造而成，长约三尺六寸五分，寓意着天地人三才合一，五行相生相克之理。其色如夜空般深邃，表面流转着淡淡的金光，更添几分神圣与庄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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